说着话,楚千凝的目光却落到了旁边那个少年的身上。
后者若有所觉,拱手施礼道,“属下唳染,见过世子妃。”
“不必多礼。”
仔细想想,黎阡陌身边的这个八个护卫当中,唳染是楚千凝最后见到的一个。
只因从一开始他就奉命在此保护楚奕昭和容梦竹,并未踏足建安城。
思及此,楚千凝松开黎阡陌的手,反而垂首朝唳染施了一礼,“多谢。”
他虽是奉命行事,但能这般照料她的爹娘,她心下很是感激。
大抵是没想到楚千凝会如此,唳染一愣,随即赶紧单膝拜倒,“世子妃折煞属下了,属下不过是奉主子之命行事。”
言外之意就是,您想谢就谢我家主子吧。
这样的功劳,唳染是半点不敢抢的。
开什么玩笑,他人虽不在建安城,但以往每次与鹰袂等人联系,均能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自家主子有多在意世子妃,他可不敢邀功。
果然,一听唳染所言,黎阡陌的眸中不觉闪过一抹满意的笑。
倒是极有眼色……
瞧着他那般“臭美”的劲儿,楚千凝不禁勾唇失笑,“走吧,娘亲还等着咱们呢。”
“好。”
话落,夫妻二人再次进到房中。
黎阡陌先拜见了容梦竹,随后又跟着楚千凝到内间拜见了楚奕昭。
见对方双眸紧闭,昏迷不醒,他便不禁想起了唳染方才所言。
回过神来,他起身回到外间。
“坐吧。”扫了他一眼,容梦竹淡声道。
“是。”
神色恭谨的坐下,黎阡陌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容梦竹斟了一杯茶,言行得体,表现的可圈可点,“岳母,请用茶。”
接过他递来的茶,容梦竹似是有些晃神。
直到楚千凝轻唤了她两声,她方才如梦初醒,“这茶……原该是我与奕昭敬与你的……”
“岳母此言,小婿万不敢当。”
“凝儿说你们已成了亲,你也待她极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抿了口茶,容梦竹又接着说道,“方才那话我并非是在与你客气,你救了我们一家三口,敬杯茶并不为过。”
“我与凝儿既为夫妻,便是一家人。”
“嗯。”
点了点头,容梦竹似是对黎阡陌很满意的样子。
只是她从头至尾都未提起楚家的事情,倒叫楚千凝到了嘴边的话不好说出口。
她原本想问问,她与爹爹可知道凤君撷为何会对楚家出手,但想着那些事情恐会令她神伤,便没有贸然提及。
三人一时无话,房中便顿时安静了下来。
忽然想起什么,容梦竹眼含期待的问道,“你们此来,可是接我和你爹爹回建安的吗?”
“这……”
楚千凝不知黎阡陌是何安排,是以便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他。
若就她而言,自然还是希望他们继续待在此处。
毕竟建安城中危机四伏,侯府又行的是冒险之事,如今又搅和进来一个苍凌,他们每行一步皆要万般小心谨慎。
倘或将爹娘接回建安城的话,难免消息走漏,届时若是被齐家等人利用就不好了。
本以为黎阡陌会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谁知却见他缓缓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今日不行,我与凝儿出城是说为了寻医治疗眼疾,若带着您和岳父回去,怕是难以解释。不若待我们回到建安城安顿好一切,再命人接你们过去。”
“如此……也好……”容梦竹若有所思的点头。
见他们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计划,楚千凝的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这便决定接他们回建安城了?!
爹爹的身子尚不好,千里迢迢的折腾过去,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欲言又止的看向容梦竹,楚千凝见对方眼底深深的期待,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娘亲想来也是想快些见到外祖母吧……
只是,容家那一大摊子事儿又该如何说与她知道呢?
容敬已被景佑帝施以腐刑,如今正关在天牢中不知死活。容景络兄妹俩自进宫作证后便没再出来后,楚千凝约莫着他们定然也成了景佑帝发泄怒火的对象。
想来,性命是保不住了。
如今,那府里便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孟姨娘,约莫着冷画给她下的药量,说不准在她离开建安城的这段时日,她便已经香消玉殒了。
旁人倒也罢了,可容敬是娘亲的亲兄长,自己将对方害得如此惨,却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说容敬联合凤君撷毁了楚家?
但此事她并无证据……
事到如今楚千凝才蓦然发现,能够不问缘由信任她的人,唯有黎阡陌。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拦怀疑她。
想到这些,楚千凝便不禁微垂下头,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她心中的犯难,黎阡陌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握紧,无声的安抚着她。
感觉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暖意,楚千凝的眸中不禁盈动着一丝光彩。
许是她想多了……
娘亲说不定会理解她的。
兄长是亲的,但她这个女儿也不是捡来的。
这样一想,楚千凝的心里便轻松了许多。
望着容梦竹稍显陌生的面孔,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毫不遮掩的朝她问道,“娘亲,我眼角的这枚胎记,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楚千凝的话,容梦竹的眸光倏然凝住,下意识转头看向了黎阡陌,满眼的警惕防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