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凝一直在留意景佑帝的神色,余光瞥见一旁的傅思悠要说话,她便赶在她之前开口道,“食君之禄,意在为陛下排忧解难,而非投机取巧的取悦陛下和宠妃,莫大人的官当的不怎样,没想到心思倒是十分的活泛。”
“微臣冤枉……”
“众目睽睽,何来冤枉?”
话至此处,众人本以为楚千凝会求景佑帝下旨处置莫文渊,谁知她却话锋突转,竟为对方求起情来,“今日乃是宜妃娘娘的大喜之日,云安恳请陛下姑且饶了莫大人这一次,否则霉气冲了喜气,若就此连累了宜妃娘娘就不好了。”
本是为莫文渊求情的话,可谁知她这么一说,景佑帝的脸色反而变的更加难看。
不光是他,甚至如俞汉远这样的老臣还纷纷开口,请求景佑帝严惩莫文渊。
非是他们心狠,而是这次若不处罚了他,一旦他日事情被驻守北境的将士得知,必会心寒,又如何能够安心的保国安家!
是以,便算是给朝中武将一个交代,今日也势必要惩处莫文渊。
见一群老臣纷纷请旨,傅思悠微微敛眸,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能说……
一旦开口求情,保不齐就要被安上个“狐媚惑主,后宫干政”的罪名。
这般想着,傅思悠便不着痕迹的看向楚千凝,却见后者正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时不时转头朝身旁的男子低语几句,两人相视一笑,脉脉含情。
那一刻,她心里竟莫名有些羡慕……
曾几何时,自己与表哥也是这般郎情妾意,可惜天意弄人,自己终究不似楚千凝这般好的福气。
同样寄人篱下,她就可以活的风生水起,甚至连公主都当上了。反观自己,失了竹马少年郎,入宫伺候着堪比自己父亲的老男人。
还得处处提防着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夹在几股势力中左右为难。
凭什么?
为何楚千凝就这般好命,而自己就要如此艰难!
心下怨恨不已,傅思悠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即便赶紧收敛了情绪,唯恐在景佑帝面前泄露分毫。
回过神来的时候,莫文渊已经被景佑帝贬为了外官,调任到偏远的穷乡僻壤。
满朝文武,无一人为他求情。
涉及到“叛国”之事,有谁敢胡乱插嘴,除非是不想活了。
一小段插曲之后,殿内便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似乎莫文渊的离开没对众人造成任何影响。
但实际上是否如此,那就不是表面上能够确定的了。
抛却莫文渊送礼时触了个霉头不谈,其他人送的东西倒是颇讨傅思悠的欢心。
文武百官都表现完之后,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的太后娘娘忽然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方锦盒,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傅思悠的手上。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傅思悠在宫女的搀扶下盈盈拜倒,目露感激。
见状,太后赶紧让人将她搀起,满眼慈爱的笑道,“虽不知这一胎是男是女,但哀家都很欣喜,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送的,便将这虎符给了这孩子,望他将来能有个倚仗。”
这话一出,殿内霎时静的鸦雀无声。
太后方才说什么?
虎符?!
莫说是旁人,就连楚千凝和黎阡陌也不免震惊。
若说太后送了什么金山银山给傅思悠,任谁都不会觉得稀奇,可问题是,这虎符无论是景佑帝亦或是诸位皇子都肖想已久,怎么就给了一个尚未出世,不知性别的腹中之子呢……
像是嫌这个消息还不够劲爆,太后又接着说道,“这虎符乃是哀家送与宜妃腹中孩子的,任何人都不得肖想,否则便算是违逆哀家的懿旨。”
“母后……”景佑帝微微蹙眉,似是有话要说。
“好了,哀家累了。”
未等景佑帝的话说出口,太后便面色疲惫的挥了挥手,她扭头看向下面,视线在殿内环视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楚千凝的身上。
看到她的那一瞬,太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云安,你送哀家回永宁宫。”
“……是。”
低头应了一声,楚千凝极快的和黎阡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安抚的握了下她的手,声音几不可察,“安心去吧。”
“嗯。”
微微点头,楚千凝缓步走至太后身边,扶着她朝殿外走去。
耳边的丝竹声渐渐消失,碧霄台处明亮的灯光也隐隐变的朦胧。
扶着太后缓缓的往永宁宫的方向走,楚千凝的心里飞速的思虑着什么。
忽然,太后的声音轻轻响起,透着一丝沧桑与无力,“云安,你可知哀家为何那般照顾宜妃吗?”
“云安不知。”
“你这丫头啊……”太后似是无奈的笑了一下,“也是哀家多此一言,你的性子,便是知道也定然当作不知道。”
闻言,楚千凝微微低下头未敢接话。
太后也没有理会,兀自说道,“宜妃很像哀家死去的女儿,她们两人的颈上都有一块胎记,甚至连形状和颜色都分毫不差。”
说起此事,太后的语气中尚带着一丝惊奇和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