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遏尘等人便退了出去。
黎阡陌墨眸微眯,眼底有一闪而逝的凉意。
倘或他所料不错,大抵这府中许多下人身上都有那凤仪花的香气。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他们的衣服上做文章。
轻罗和冷画她们的衣物,均是凝儿赐了她们锦缎,另寻了裁缝裁的衣裙。不似其他人那般,大多是王府里统一发放的。
也就是说……
问题出在那衣服的出处。
凝儿有害喜的症状,这本不会令人生疑,换作是旁的人家或许就这般稀里糊涂了事。再则,即便心下生疑,在发现她的身子无恙后也就不再疑心了。
任谁都想不到,事情的症结不在楚千凝身上,而是在府里的那些下人身上。
毕竟,没有人会闲来无事去留意下人的情况。
如此细腻的心思,不似萧家人的手段。
莫名的,黎阡陌的眼前浮现一张面容……
楚千凝害喜严重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秘密,因为黎阡陌为了照顾她,特意向洛北忧禀明了情况,整日休沐在府。
如此一来,沂水城中自然人人皆知。
男人感慨这位世子爷不求上进,女子则是艳羡楚千凝嫁了一位知冷知热的好夫君。
不过是害喜而已,就能令世子爷这般着紧,可见这位世子妃在他心中的分量。
要知道,男儿最该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前程,眼下广陵王府正是激流勇进的时候,他不于朝中大展拳脚却为了一个女人待在家里,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他如此做竟未遭到王爷和王妃的阻拦,也不知这一家子是怎么想的……
消息传到暮雪耳朵里,她的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她恍然发现,如今楚千凝和黎阡陌过得越是幸福,她心里就越是不舒坦。
偏偏……
又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为此郁结伤心之际,忽见门房上的小厮来传话,说是有人在府外等候要见她。闻听此言,暮雪不禁愣住。
有人要见她?会是谁呢?
在沂水城中,她并没有什么相熟之人。
心下存疑,她便想出去瞧瞧,看是何人要见自己。
不想,竟看到莺儿在府外转来转去。
再次见到莺儿,暮雪的脚步不禁顿住,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非是那般冷心冷意之人,与这丫头在一起许久,毕竟有些感情在,之前将她赶走后她也后悔了,没想到今日竟会再见!
“莺儿。”轻唤了一声,暮雪快步朝她走去。
“小姐!”
听到暮雪的声音,莺儿满脸欣喜的转过头去,几步就跑到了她面前,“小姐,奴婢还以为您不会出来见我了呢……”
“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吗?”
“奴婢听闻广陵王世子妃最近害喜严重,此时正是您表现的机会,是以特来告诉您。”说起此事,莺儿的眼睛都亮了。
“机会?!”暮雪微怔。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随奴婢来。”说着,莺儿拽着暮雪往不远处的胡同里走。
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留意这处,她方才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塞进了暮雪的手里,“小姐,您将这个拿给世子爷,便可让世子妃免于害喜之苦。”
“这是什么东西?”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暮雪目露疑惑。
“凤仪花种子磨成的粉末。”莺儿压低声音说道,“有了这个,世子妃害喜的情况就会得到缓解了。”
闻言,暮雪心下的疑惑变的更深了。
这丫头怎么知道凤仪花的种子能够缓解世子妃害喜的症状?
许是她怀疑的眼神太过明显,莺儿便主动解释道,“奴婢是小时候听家里人说的,这是个土法子,并非人人皆知。”
“真的能管用吗?”暮雪期待的望着她。
“自然,奴婢还能骗您不成?”
听莺儿如此说,暮雪心里不禁觉得更加愧疚。上下打量了莺儿两眼,见她身上仍穿着当日离开丞相府时穿的衣裙,心下便不免觉得酸涩。
“你如今在何处安身?”
“奴婢……在城外的一处破庙呢……”提起此事,莺儿似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一听她竟在破庙中过日子,暮雪的鼻尖不禁一酸,赶紧摘下了腕上的镯子和腰间的玉佩塞给了她,“你先拿着这些,待我回府里取了银子给你。”
“小姐,您无需如此。”见暮雪转身欲走,莺儿赶紧一把将她拉住,“您毕竟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自己在府里已经够艰难的了,再贴补奴婢可如何使得。”
“可是……”
“您别担心,奴婢本就是命苦的人,这点苦头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您过得好,奴婢就放心了。”一边说着,莺儿一边小心翼翼的瞄着暮雪的脸色。
见后者目露愧疚,莺儿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异色。
之前暮雪还觉得莺儿心怀不轨,可今日听了她这番话,她心里不免犯了合计。
或许……
是义父和自己想太多了。
仔细觑着暮雪的神色,莺儿见好就收,“小姐,您快些回去吧,免得被府里的人瞧见,届时恐惹丞相大人误会。”
“诶,莺儿……”
“奴婢走了,您自己保重。”
话落,她便转身匆匆跑开了,只留给暮雪一个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暮雪不禁轻叹了口气。
难为这丫头有心……
晚些时候,顾沉渊要去王府看望楚千凝,暮雪破天荒的没有像从前那样待在丞相府,而是和他一起去了王府。
她如此举动,倒叫顾沉渊疑心。
以往她都对凝儿避之不及,今日为何忽然一反常态?
“暮雪,你今日为何想起来要去王府?”脚步微顿,顾沉渊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我想去看看世子妃……”
“不必了。”顾沉渊直接打消了她的念头,淡声道,“她如今有孕在身,精神不似从前,想来便是你去了也无暇相见。”
眸光微闪,暮雪攥紧了拳头,不死心的继续说,“我听说世子妃如今害喜的情况很严重,我倒是意外听闻了一个法子,也许会有用。”
“什么法子?”
“这是凤仪花的种子磨成的药粉。”一边说着,暮雪一边从袖管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听说此物对治疗害喜最是有效,是以我才想拿给世子妃试试。”
凤仪花的种子……
顾沉渊目露深思,隐约想起自己似是在哪看见过这个方法。
似乎,是在那本古书上。
“你怎知这法子有用?”顾沉渊又问。
“我……”
被顾沉渊问的一时语塞,暮雪沉默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是在书中看到的。”
闻言,顾沉渊心下微疑,却并未点破。
话到嘴边留三分,如此才能将事情看得更加彻底。
父女二人方才走进王府,便见迎面走来一名女子,墨黑的大氅上绣着金丝云纹,贵气天成,扑面儿来的压力令暮雪不觉低下头去。
这人……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