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他的心口流下,渐渐蔓延至身下的床榻和锦被。
凤君墨长身玉立,眸中无悲无喜,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从护卫的手中接过帕子,他仔细擦拭着手上的血,随即将染血的帕子丢到了榻上。
转身,风姿依旧。
“点火。”他说着,抬脚跨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他的笑容中透着丝丝悲凉。
“是。”
这一夜,雪落多日的建安城终于放晴。
藏匿于乌云背后的明月不知几时偷偷跑了出来,撒下了满地清辉。
皎洁的月色下,是泰清殿冲天的火光……
景佑帝凤池死了,死在了他自己的寝殿中。
可笑的是,竟连一具尸骸都没有留下。身为帝王,这无疑是奇耻大辱,足以沦为世人的笑柄。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的殿中,更加无人知晓,泰清殿的这场大火是因何而起。随着他的驾崩,一切都成为了秘密。
彼时,凤君墨正被关在天牢中。
正是因此,无人想到,这桩惊天秘密竟是他一手促成的!
是以在确定凤池的驾崩后,东夷朝中的文武百官便一起去了天牢迎他出狱,恭请他登基为帝,成为东夷下一任君主。
对于这般情况,凤君墨毫无意外。
撩袍走出天牢,他一步步走向金銮殿,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登基之事他只字未提,反而先命内务府准备凤池的丧仪。此举自然赢得了朝臣和百姓的赞誉,可在此之后,他便不再有别的举措。
投降北周之事,他并未提起。
一时间,令文武百官疑惑不已,纷纷猜测新帝是何打算。
楚千凝得知这个消息时,新年已过去多时。
除夕那晚,她是守着黎阡陌的画度过的……
按照以往的规矩,洛北忧本该大排宫宴,在宫中宴请群臣,但因着如今时逢战时,是以便一切从简,他只和季沉鱼用膳守岁后便算过完了这个年。
“太子爷可真厉害,就这么一把火烧了泰清殿,他也不怕被人发现!”怎么说那都是东夷的皇宫,眼线还是挺多的吧。
闻言,楚千凝却笑着纠正道,“该称呼他为陛下了。”
“哦,对呀!”景佑帝已死,凤君墨如今已经是东夷的新帝了。
弯唇笑了笑,楚千凝将自己绣好的小衣服一件件的摆在榻上,挑挑拣拣,最终选了几件最漂亮的男孩儿衣服叠放在一起。
见状,冷画好奇道,“世子妃,您为何把这几件挑出来了?”
因为做的不好吗?
如此想着,冷画拿起一件细细看着,却不住的点头称赞,“奴婢觉得您做的好看极了。”
事实上,楚千凝鲜少动针线,便是黎阡陌也没收到过几件她亲手缝制的衣物,是以冷画倒是不知,她家小姐的女红竟这么厉害!
“你也觉得这几件很好看?”
“嗯。”
似是恐她不信,冷画用力的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楚千凝满意的笑了,“好看就行,这几件是我给表姐家的孩子准备的,虽说舅母她们都会做,但好歹是我的心意。”
“您说……这是给大小姐腹中的娃娃准备的……”冷画明显目露错愕。
“有何问题吗?”
“孩子还未出生呢,您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男孩儿呢?!”扫了一眼那一堆男孩儿衣服,冷画心里的疑惑不禁更浓。
被她问的一愣,楚千凝好半晌都未回答。
她总不能告诉冷画,因为她曾在梦中看到过前世发生的事情,知道容锦仙第一胎生出的定是个男孩儿,而且会取名为“君无忧”。
红唇微抿,她故作恍然状,“瞧我这个脑子,若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只顾着好看不好看了。”
“您不会也要开始一孕傻三年了吧……”冷画没大没小的同她玩笑。
“胡说八道什么呢!”轻罗忍不住掐了她的脸一下以示警告。
不过,她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小姐向来不是那般马虎的人,更何况,她本就是将男孩和女孩的衣服分开摆放的,按理说,不应该一时大意出错才是……
正想着,就见一名宫女匆匆跑了进来,“启禀世子妃,君府来人了!”
“说什么了?”一听是君府的人求见,楚千凝的心不禁吊起。
“回世子妃的话,来人说那附中的夫人生了,请您过府去呢。”
“真的?!”
一听容锦仙生了,别提楚千凝心里有多开心了。
连带的,便是冷画和轻罗也满脸喜色。
既是能第一时间来进宫报信,那想来是母子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