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犹豫了一会，摁下接通。

卢晓桐的电话。

如果这是假意，似乎要比所谓真情让人更暖一些。

放慢了点脚步，听着卢晓桐谈工作，询问行程。他回应间，随口插话：“还生气。”

卢晓桐如常：“哪个员工会傻到生老板的气。”

“我不是你老板，你是我老板才对。”

“不。正源你是我老大，盛海你也是我老大……”

“那，我争取三天内到业城。”

卢晓桐声线柔和而平静：“你来不来看你自己，说的好像谁逼迫你非来不可。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你妻妹，昨儿约我吃饭，我想咨询下你，该不该去。”

妻妹。

林云知道她指如艺。

沉吟着：“你理她干嘛，别去。”

“她在拍的那部电影是盛海投资的，我想知道她找我是不是有工作上的事儿……”

林云打断：“晓桐，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她说话就那德行，口无遮拦的，对你一直有误会。”

“什么误会？”

“行了，该登机了，我抽时间回给你。”

“嗯，你到栾川，别忘报个平安。”

林云应着，刚准备断网。似正合了某种定律，柳如艺的电话无巧不巧打了进来。

他接也没接，径直关机。

骚扰。

柳如艺最近所有的电话，他都视之为骚扰。因为，没有了以前相处之时的阳光，活泼，他也不太喜欢听她反复说那些人人都懂的话。

……

业城，温度还在零上几度徘徊，有时还会零下。

柳如艺烦躁难抑，特别打不通姐夫电话之后，已经完全进入不了拍摄状态。

她知道家里所有事情，如果说以前特别乐于见到姐夫跟姐姐离婚。那随着时间推移，看到的多，反接受不了。

俩人都在为彼此改变着。

突然出现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给她的感觉就是两条正在往中心汇聚的线。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在即将交汇之际，停止了前进。

这是什么心态？

林天海见她又走神，揉了揉脑壳：“小明，又发什么呆呢。过来再试一条，大家都在等着你。一直这么下去，今天任务又完不成……”

导演，剧组接近人人敬畏。

柳如艺像根本没听他说什么，扯了下林天海胳膊，低声：“你给我姐夫打个电话试试，看他接不……”

林天海拒绝，满口流利的国语：“他人奇怪，联系不上的时候，一定联系不上。”

“我姐这几天打算搬家……本来想通风报信来着，也不理我。”

“发短信嘛。”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万一姐夫不知道她带孩子搬哪去了，找不到小果儿，俩人不彻底成为仇人才怪。我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你可真称职。”

“那当然，人一共才几个亲人呐。我将来可不想夹到俩人中间，不，可能是两个家中间。柳如玉也是，做事非做绝不可。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离了婚我姐夫法律上也有探视权，甚至抚养权，她凭什么这样……”

“你不知道她搬去哪？”

“知道，可我不能说啊。一说，以后我还能不能回去了。”

林天海又揉了揉脑袋。

林天海听不进，示意打住：“卢总人挺好的，你是偏见太重……”

话没说完，他喊疼退步，腿上被踢了。

柳如艺不善瞥了一眼：“她哪好？拆散人家庭，插足人婚姻，勾，引我姐夫……”

林天海弯腰揉了揉腿部，傲娇如他：“我认为她不错。作为一个导演，我不会考虑投资人生活中有多虚伪，我只是觉得至少她让人感觉很舒服，被尊重。”

“咱们生活里，如果人人都是像你所说的那种虚假好人。那你们国家的素质，轻轻松松的可以超过所有国家。”

“死外国佬……”

林天海翻了下眼睛：“你别废话。这方面你比卢总差远了，至少她不会因为个人原因，耽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柳如艺咬牙：“我要不是冲我姐夫面子，不砸了你这破剧组才怪。”

“对，我也是冲他。不然，早就换女主角了。耍大牌，一概不用！！说真的，以前特别讨厌我那个表哥……”

“因为他揍过你。”

“不是，是因为……”

“就因为他揍过你。”

“你让我把话说……”

“他揍的你都不能自理了，还说话。”

柳如艺撇嘴，撞开他去往拍摄现场，嘴唇无声开合“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