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旧路回家，一切都是熟悉的。

林云是一点不怀疑商业上很多人会如此操作，何况只是部分材料，工人价格虚高，涉及不了多少钱财。可问题是，盛丰的人做这些如此熟稔，并非第一次。

他不怀疑卢晓桐这么做是为了账面更好看一些……只不过这种好看，这种性质的合作，他并不需要。

卢晓桐跟他经商理念不同。

此时是不敢说话，不想说话。

到家，开门后便进了卧室。咔嚓熄灯，像睡，气恼又明显。

林云丝毫也没搭理她。

脑海中一遍一遍过滤着接下来的事情。

纳兰措的事他没精力去考虑了，马季萍换个角度去看，也有人对付。他该惦念的，无非是怎么让他们不白接这个大盘。

他以前的习惯是面面俱到，现在考虑的仍然很多，已经能迅速把烦恼丢给别人。

会做好的。

纳兰措为了政绩能把面子工程做好，卢晓桐为了安全，能把二次账目做好。李文了历练，也会尽力的把握住这个重要机会……

沉吟着，门口有动静。

黑暗中的女人像石柱一样站着。

“你睡不睡？”

林云胳膊垫着沙发转头：“不困，你路上不就嚷着辛苦嘛，早点休息。”

话落，门又一次被重重合上。

林云还是无动于衷，慢吞吞起身把手机装回口袋：“我住酒店去了，这没意思。”

……

柳如玉这边，也没睡着，端着杯茶在窗边。

小果儿睡了，跟同住的高华颖玩的太累，早早消停下来。

柳如玉不习惯和陌生人住一起，但看得出来，高华颖可能也碍于林云的人情，才会白天录了一天节目后，晚上再往酒店赶。况且，非常时期，房间又多，倒也没有影响。

相反，小果儿这无法无天的丫头，似乎害怕穿制服的。高华颖在，孩子安分的能让人省点心，算意外收获。

身后有脚步声，柳如玉转头见是穿着睡衣的高华颖，笑了笑：“颖姐，这么早睡？”

高华颖从这次见面就奇怪焕然一新的女人。

稳了，静了。

应是感情经历和事业波折，人颇多了种泰山压顶而不乱的定性，气质天翻地覆。

出来是拿东西，索性停步：“明天还要工作，你不也是。”

柳如玉起兴：“还早，要不要一块喝杯茶。”

高华颖坦然点头入座：“好，顺便有几句话要说。”

“安全啊？”

“是。”

“不用，我来京里是工作，不要这么麻烦。说实话，也不觉得有必要让你也辛苦……运道嘛。该来躲不掉，不该来的，等着也不会来。普通的安保措施，足够了！”

“这么想倒也不错，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老公……不，林云。他职业习惯，一点点疏忽漏洞，估计都会睡不着觉。”

柳如玉脸色稍愕，打岔：“小果儿很喜欢你。谢谢了颖姐，陪她闹这么久。”

“我也喜欢她，有趣。”

“有趣啊……”

高华颖点头：“我没小孩，不过应该都跟果果差不多。文静，活泼，小气，大方……都是天性。小果儿集这些于一身，你说她不愿跟人分享，刚才把仅有的一袋零食都给我了……”

“耐心跟敬畏心吧。你对她有耐心，她对你有敬畏，好相处！”

柳如玉摇头苦笑：“我没耐心，她也不怕我。对了颖姐，你这么优秀，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吧。”

“不不，这个不是考虑不考虑的问题，要讲舒适性。眼缘，三观，愉悦，缺一不可。”

“我当初有你这种心境，就不急着结婚了。”

高华颖摇头：“多少人羡慕你啊柳总。事业有成，女儿这么可爱，还年轻着，经历过……”

“颖姐，真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

“瞎说的，人跟人需求不同，追求也不同。我的追求，未必是柳总你的追求。晚安吧，谈这个容易失眠！”

柳如玉心情无端放松，感觉冷冰冰的高华颖也凭多了几丝人味儿：“颖姐，问你个问题行不行？”

“你问，我未必会答。”

柳如玉毫不介怀：“怎么会这么听他的。”

高华颖知道她口中的“他”指谁。停顿了下：“他是不是好丈夫我不清楚。是个好老板，我是他员工啊。另外，我也要谢谢你，没让我太尴尬。”

柳如玉笑容犹存，看着高华颖回房，起伏的心绪慢慢清明。同时，眼中也闪过了几分不易见的聪敏，智慧。

她到今天，执念其实随着心态从容，慢慢淡去。

当视一个人为全部，稍有风吹草动，便如蝴蝶效应般狂风暴雨。大半个世界是他，离婚也就毁了大半个世界。

可其实呐？

旁人甚至都不懂她苦闷在何处。当然，她自己也不懂。

爱过，付出过，努力过，极力挽回过……

再大的缘分，她看不到终点在哪，自也无力抬步去追。

换一种方式去考虑呢？

不要追了。

断了线的风筝，人力怎么可能追得上。他要么越飞越高，要么，摔到土里。

将来若还能碰上，修的好就修。修不好，踩上几脚，也不介意。

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