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艾叶又飘向,高门处处垂青蒲。
太子事变后的第一个节气,皇帝尚未缓过心上的抑郁,宫中今年连家宴都不曾办,太子尚被关在天牢中,谁也不敢提醒皇帝这件事情。
众人只当萧景轩这会不存在,每个人故意错开时间前往紫宸殿与皇帝请安。
从前,原该跟随太子一道向皇帝请安,而后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日子,皇帝接受着诸位皇子们来请安一下,便算完了。
一早上,楚凝瑛便让萧启宸唤醒着起了身,萧启宸恢复了从前为楚凝瑛挑选衣衫,亲自挽发的习惯。
自五斗柜中寻出了一身湘色缠枝牡丹纹对襟齐胸襦裙为楚凝瑛亲自换上,自然稍稍的略吃了点豆腐。
而后给楚凝瑛洗脸上妆,楚凝瑛又一次回到了废人时期的日子,像是浑身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只黏在萧启宸一个人的身上。
小别胜新婚,他们之间何止是小别,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楚凝瑛越发爱黏着萧启宸,就像时块牛皮糖一般。
萧启宸熟稔的将楚凝瑛的长发分股,似拧麻花般将把发蟠曲扭转,盘结于两侧,发式灵活,姿美动人,寻了两支翠玉簪簪在了发间,简简单单亦有另一种美。
楚凝瑛穿了湘色,萧启宸穿了身月白色深衣配着楚凝瑛的衣衫,羊脂白玉簪将身后发丝盘结与顶,二人此刻一起手挽手连马车都未坐。
萧启宸牵来了他长骑的马匹,抱着楚凝瑛坐在了自己的前头,自己则环抱着她与之一并坐在后头,二人此刻如胶似漆的模样,自然引来一路百姓的围观。
楚凝瑛的谣言未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除却荣妃外,余下还有那些削尖了脑袋要进九王府后院的大人们,明里暗里的也在捣鬼,试图挤走楚凝瑛。
今儿个楚凝瑛与萧启宸这般走在长街之上的模样,让百姓们见识着这位传说中的九王妃是有多么的得萧启宸宠爱,不得不说,令人羡慕。
楚凝瑛到宫中时,皇帝正坐在临床而设的长榻上喝着李成递上的一盏参汤,眼下的乌青写满着疲累。
楚凝瑛跪在皇帝跟前,很是诚心诚意的磕过头,而后亲自给皇帝舀了一碗手边的八宝莲子粥给皇帝,而后又剥了个温的正好的白米粽子。
楚凝瑛不爱吃有任何东西加在里面的粽子,只爱白米的,端午节,楚凝瑛也没什么送的,干脆拿了些来,皇帝什么也不缺,礼轻情意重。
“这粽子是榕姨昨儿个夜里包好的,父皇别光喝参汤,喝点粥,吃点粽子,哪怕应应节气。”
楚凝瑛那儿笑着与皇帝说话的同时,将手上的粽子递到了皇帝的面前,越是到这个时节上,皇帝这心里越发会想起萧景轩这个儿子。
每年的这种节日,太子总是站在这一众皇子之前,带领着他们一齐向自己请安……
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到了这种不经意的时候,越发会去思念一个人,那种不经意之间想起的那种思念,才最熬人。
看着皇帝对萧景轩那样放不下,萧启宸那儿干脆说了一句“要不然……带上些粽子去天牢中,看看六哥吧,终归是父子,总有些话说。”
萧启宸在这会没有做一个小人,其实他也是顺着皇帝的心思在那儿说话而已,皇帝不会明着说自己想去看看这个想伤害自己的儿子。
此刻,萧启宸说出的话,自然合皇帝的心意,皇帝那儿沉默了片刻,当下站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与萧启宸一块往天牢中去。
楚凝瑛略略有些尴尬,不知自己是该跟着还是该乖乖的待在这儿,萧启宸没让她尴尬多久,手牵住了楚凝瑛,二人十指紧扣着跟在皇帝身后,一路往天牢中而去。
天牢与地牢不尽相同,地牢关押的平民百姓,那些做下十恶不赦之事的重犯,天牢里多数关押的时皇亲国戚。
身份不同,里头的环境自然也不相同,比起地牢里蛇虫鼠蚁遍布四处的场景,天牢里还算是干净,至少还能见到一些自窗口照入的光线。
萧景轩自关进这天牢中的那一日便数着日头的升起与落下在过着日子,至二十三至今,一共过了十二天。
十二天的时间,他下颚下的胡须早已经长满了边,让他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成了个落魄到最底的男人。
这十二天的时间,也是最磨人的时间,每一天,他都在等着皇帝的圣旨,一个杀了自己的圣旨。
比之昔日的风光无限,现如今的他从天上星成为了地上泥,沧桑在此一刻,布满了他的双眼……
牢房的锁链被打开时,萧景轩顺着散落下的发丝间隙扫过大门处,因为今儿个时辰不对,现在,还没到送午膳的时候,而早膳早有人送过了!
许是被关久了,萧景轩每日里都对这些动静格外的敏感,尤其是在听到锁链声时,格外的神经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