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夜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忽然提住了她的衣领,“边关待傻了?脑子不好用了是不是?”
崔梦溪被这么一提,双手顺其自然摸到了他的大氅,软乎乎的,很厚。纪青夜难道还在为画像的事生气?还是香囊?
“你果然没心没肺!”
纪青夜突然痛批她一顿,看着少女懵懂的表情,更是厌恶。忽然看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嫌恶道:“你做什么?”
“我脑袋疼。”崔梦溪想把原主的记忆给拍回来,纪青夜这么反常,今天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日子。
没心没肺?
难不成……
崔梦溪挑开帘子看着外面,果然已经出城,两夹都是白茫茫的雪,天地间升起一股袅袅晨烟。
越靠近目的地,周围的温度越冷。一路上,渐渐多了些不一样的白。苍茫间,崔梦溪远远看见了几座坟包。
那是……
崔家人的坟!
纪青夜冷笑一声,强迫她放下帘子,“记起来了?崔梦溪,你真的是崔家的人么,连我一个旁人记得都比你清楚!”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冬日,原主一家从地牢里被押到了刑场,家奴变卖,财产被清,昔日荣光不复,凡是直系血脉的,一律斩首示众。
崔梦溪瞪大了眼睛,眸中倒影着那一日的场景。
她哭着,喊着,眼看亲人的头颅活生生被刽子手斩下。火光,猩红,周围是百姓们的唏嘘;她带着手链脚链,被迫跪在下面看着。台阶上,一路都是血,清洗着遍地尘埃。
而那一日,正好就是灯会团圆节。京城的雪被染成了红色,弥漫着杀戮的味道;有人看戏,有人惋惜,又一个家族没落了。
所有死不瞑目的眼睛,都刻在她脑海里,全部被翻了出来,如同烈火扑脸,烧得她好疼!
一滴清泪缓缓从眼尾流下,原来陷入这段回忆时,她会和原主感同身受。四肢百骸,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发出疼痛的信号,在疯狂叫嚣着。
崔梦溪没缓过神,眼泪掉到了他的大氅上。不是她想哭的,只是陷入了这种悲伤情绪里无法自拔。
那日不仅有崔家的人在。
纪青夜也在。
他带着一队铁骑打马过城门,烈烈飞驰间,看见跪在正中央的崔梦溪,那时候,她哭得撕心裂肺,差点撞死在那刀上。
许是那一刻,有很多事情就注定好了。
纪青夜把玩着手中扳指,“那时,你在人堆里央求着我,让我带你走。”
当时他已经受命,即将前往边关镇乱,就顺便把崔梦溪塞进自己的队伍里,充当军医。
——“你说如果有幸能再回京,可否在团圆节这天放你一天假,你要祭拜家人,本将军允了。”
声音忽然一冷:“可现在,你似乎已经忘了呢,崔军医。”
那句崔军医猛地把她叫醒,崔梦溪辩解道:“我没忘!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
马车忽然急刹,崔梦溪一个趔趄,直接撞进纪青夜怀里,鼻尖一阵清洌的香,整个人抵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