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崔梦溪以为什么都没发生,纪府还是那个纪府,死寂却在告诉她这里的变故。
大厅内,二老正在喝茶。抬眸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当即起身恭迎。
崔梦溪眸中覆上温热,鼻子一酸,跪下磕头。
纪老爷连忙拉她起来,摇着头让她不用多礼。两位老人鬓发肉眼可见的发白,没见面的这段日子,肯定日日夜夜都在为他们操心。
崔梦溪心里过意不去,低伏在蒲团上,更像在亲吻这片大地。
“我回来了。”
纪老爷叹息不止,“回来就好。”眸中的悲凉已经说明他知道一切。
“那天我们外出,遭到皇帝的埋伏,身受重伤,只能逃亡天涯。这一年半载,未曾寄过一封书信,未曾回来看过二老,心中实在愧疚,还请……受我一拜。”
崔梦溪重重磕头,心里在想,她是爱这片大地的,否则,此时内心不会如此翻涌。种种记忆潮水般涌来,眼眶一热,一滴热泪绽在地上。
纪夫人因为担忧过甚,年纪渐大,脑子有点不灵活,被外面谣言刺激到后,逐渐开始活动困难,连听句完整的话都艰难,现在像个傀儡一样坐在椅子上。
她呆呆看着崔梦溪,不言不语。
这个家只剩纪老爷一个人顶着,脸上多了许多道皱纹,老得不成样子。
崔梦溪心里更加泛酸,深深闭眼,再次磕头。三下后,从蒲团上起来。
“二老请放心,我们在山上集结各方势力,人数不少,青夜在那边坐镇,我独自进城。”
提到纪青夜的名字,纪夫人的眼神亮了亮,磕磕绊绊说道:“你们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崔梦溪还记得纪母盛气凌人的气场,不过须臾转眼,苍老成这般,实在让她难受。微微点头,“我们很好,母亲……不用担心我们。”
纪老爷怕接下来的话刺激到老伴,让仅剩的几个丫鬟扶纪母回院子休息。
偌大的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崔梦溪深吸了一口气,侧耳恭听。
“你不该回来,现在府上被软禁,皇帝不安好心,虽撤了你们的通缉令,但城中已经集结了许多精兵,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纪老爷说起来,是又无奈又叹息。
“我知道,还请父亲放心,我们誓死捍卫纪府。若皇帝敢动我们,只会失去全天下的民心!”崔梦溪铿锵有力的说。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怕了。
“你意已决,我无法帮你什么,只是纪府终究要交到你们手上,拖上这一族的荣耀为你们揭竿计划陪葬,也算值得。纪府和崔府……果然不出庸才。”
纪老爷像看破一样,和蔼的笑了笑。没有长盛不衰的道理。也在告诉崔梦溪,不要怕孤木难支,还有纪府撑着她呢。
须臾,崔梦溪从大厅转到纪家礼堂,为祖辈们上香添油,供桌上摆着数个牌位,有纪氏劈山开道的太祖爷,有功名赫赫战死的车骑将军,排列下来,没有一个人是碌碌而为。
崔梦溪把香插在炉子里后,静静站了一分钟,转身出门。绣鞋沾泥,眼中一滩死水。
没打算回院子,崔梦溪拐到纪夫人的休息处。纪夫人颇爱江南风景,早些年,纪老爷命人在这打造精巧版的亭台楼榭。
虽然不是真的江南,但也足够让人身临其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