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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皇帝简直是无所不能(1 / 2)

过年了,宫人们都领了新裙衣,穿红戴绿,四处喜庆热闹。因高皇贵妃病薨,皇帝免了各宫大宴,只下令在寿康宫、乾清宫设家宴。

所谓&ot;家宴&ot;,是指爱新觉罗氏统领的镶黄旗及满族六旗大臣,还有与爱新觉罗家有姻亲关系的各路王公贵族等,对皇家的恭贺、贡献。

而汉人,想敬献也没有资格。

青橙头一回统摄六宫,自己做错了事受罚还算小,让皇帝丢了脸面,可就不行了。她忧心不已,道:&ot;皇上,不如让娴妃帮衬帮衬我吧。&ot;皇帝笑了一声,不知她是真的心有笃定自己不会失宠,还是不将娴妃放在眼里。他道:&ot;娴妃可不像你,能屈居她人之下。&ot;青橙大约明白皇帝的意思,道:&ot;凡事我听她的不就行了。&ot;

此时两人正在用晚膳,永璋坐在皇帝右下手,青橙和永瑢坐在皇帝左下手。皇帝夹了一块香菇放到青橙碗里,道:&ot;朕既让你管着后宫,偷懒可不行。&ot;青橙道:&ot;后日在乾清宫家宴,蒙古的王爷远道而来,我怕做得不好,让你失了面子。&ot;

皇帝挑了挑眉。戏谑道:&ot;如果只是担心事情做不好,不如担心担心蒙古王爷会带几个女儿过来吧。&ot;他一说完,青橙就搁了筷子。这些天,她一直马不停蹄的忙碌乾清宫的家宴,从赏赐节礼到歌舞膳酒,将数年前的记档都仔细翻阅了一遍。思来想去,竟把王爷们会带自己女儿入宫这事给漏了。

蒙古的郡主身份高贵,常常不参与选秀,由王爷直接领着入宫给太后瞧。太后瞧着好,就以陪伴太后的名义留在宫里,再由太后赏与皇帝。

皇帝见青橙变了脸色,默默沉声不语,低头扒饭。

屋中气氛陡然冷却,司膳的宫人们瞧着形势,都含胸垂首,大气都不敢出了。永璋吃了两口鸡肉,忽然&ot;啊&ot;的一声叫。身后的太监以为是咬到饭菜里的石子之类,吓得半死,忙端了痰盂跪地高举在永璋跟前。

永璋却咧嘴笑道:&ot;额娘,我的牙齿掉到饭里了。&ot;

青橙回过神,往他碗里一看,果然有一颗小小的尖尖的乳牙,不由笑道:&ot;哎呦,永璋长大了,要换牙齿了。&ot;又问:&ot;疼不疼?&ot;永璋看了眼皇帝,不敢说疼。摇头道:&ot;一点也不疼。&ot;青橙让他张开嘴,往掉牙的地方看了许久,方道:&ot;呆会子我们把这牙齿扔到房顶上去。&ot;永璋好奇,问:&ot;为什么?&ot;青橙道:&ot;额娘小时候掉了牙,都会扔到房顶上,这样牙齿才长得齐整好看。&ot;永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孩子什么都觉得好玩,笑道:&ot;那我们现在就去扔!&ot;说着,就要起身走。

皇帝道:&ot;急什么,吃了膳再说。&ot;

他的话可是圣旨,永璋心里不乐意,但还是乖乖答&ot;是&ot;。撤了膳,青橙寻了个小荷包将永璋的乳牙装好。带着永璋往院子里扔乳牙。永瑢看永璋兴奋,莫名的手舞足蹈,踮着小短腿随在后头。到了门口,青橙扭头问:&ot;我怕永璋扔不上去,你力气大&ot;话还没说完,皇帝不耐烦的往炕上一歪,道:&ot;堂堂大清皇帝,扔什么乳牙,传出去叫人笑话死。&ot;

青橙睨了他一眼,道:&ot;有什么好笑的,百姓家里都是阿玛扔。&ot;

皇帝摆手,道:&ot;不去不去。&ot;刚才说到蒙古郡主的事,他还以为她要生气,早想好了各路说辞,不料被永璋掉乳牙的事打断了,害得他咽在肚里,吐也吐不出。偏青橙还满脸若无其事、说说笑笑陪着永璋走了,把他一个人撂在屋子里,好像宫里再有多少女人,她也不必在意,早已吃定他似的,想一想,实在可恨。

宫里的屋檐极高,檐边上又雕有飞禽走兽,要扔样什么东西到屋顶,实不容易。对永璋来说,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绝不肯让低贱太监来做。他每隔一日都会练库布、骑射,觉得自己臂力大,无论如何也不肯坐梯子上屋顶。

他扔第一次,掉在雪地里。

第二次,差点砸到自己。

第三次,被扫洒的太监接了个正着。

第四次第五次

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被他扔到了旁边的松树上,荷包的绦带绊着枝桠,在风里甩来甩去,就是不掉下来。永瑢仰头望着天顶,咿咿呀呀直叫。永璋以为自己的乳牙取不下来了,顿时哇的一声大哭,双眼垂泪道:&ot;额娘,我的牙齿长不出来了&ot;

青橙摸了摸他的脸,道:&ot;别在风里哭,小心吹伤了脸,额娘叫人拿梯子。&ot;

海安忙命人从内务府借了梯子,太监爬上树枝,几下便取了,趁机谄媚道:&ot;三阿哥,不如让奴才帮您扔罢。&ot;永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斥道:&ot;滚一边去。&ot;说罢,捡了荷包又扔了好多次。他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累得坏了,忍不住低声抽泣。

青橙蹲下身帮他抹眼泪,道:&ot;其实不一定非得扔到房顶上,放在枕头边枕着睡也一样。好孩子,别哭了,去歇觉吧,下午还要去南书房上课呢。&ot;前朝有急事需禀,小太监往吴书来耳侧说了,吴书来连忙进屋禀明皇帝。

皇帝穿戴了出门,见永璋在哭,便问:&ot;怎么啦?&ot;

青橙偷偷瞪了他一眼,用眼神道:明知故问!

皇帝来了,永璋不敢再哭,抹了泪要送驾。皇上蓦地伸出手,道:&ot;东西呢?&ot;永璋还含着泪。圆溜溜的望着皇帝,不解他是何意。皇帝只得重复,道:&ot;你的牙齿!&ot;永璋将紧紧攒在手心的荷包递与皇帝,皇帝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高昂着头,手上仿佛只是轻轻一抛,那荷包就如射出的箭一般,直飞到屋顶中央去。

永璋目瞪口呆,在他看来,皇帝简直是无所不能啊。

皇帝说了不给扔,现在又扔了,他放不下身段,故意沉着脸道:&ot;凭这么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以后多多练习射箭,手臂的力量自然就大了。&ot;说罢,看也不看青橙,就道:&ot;朕走了。&ot;青橙欲要起身送驾,皇帝却已领着吴书来,大步大步走了。

年节时分,娴妃禁足半年的惩罚早已过了,但景仁宫依旧死寂一片。至大年初一,宫里只顺妃一早就往景仁宫请安。两人相互行了礼,盘膝坐在炕上吃果子。

娴妃道:&ot;今年没设大宴,果然要清冷许多。&ot;

顺妃道:&ot;只你这儿清冷罢了,该热闹的地方可热闹着呢。&ot;定了定神色,拇指擦着一盏官窑白釉绯色莲花纹茶杯,幽幽道:&ot;高皇贵妃一死,旧事已无对证。&ot;

娴妃道:&ot;不紧要的,到底是谁干的,你我都清楚得很,这笔旧账,总有一日要翻出来。再说,皇后有了龙嗣,是公主也就罢了,若是皇子,五阿哥没名没分,住在长春宫实在尴尬得很,愉嫔为的是五阿哥,不是皇后。一旦皇后丢弃五阿哥,愉嫔也不会再为皇后效命,到时候,咱们总有时机拉拢。&ot;又深深一笑,道:&ot;我不着急。&ot;

顺妃思之亦然,稍稍舒了口气,品着上等的龙井茶,道:&ot;自你禁足,我冷眼瞧着皇帝待纯妃种种,总觉有些担心。&ot;娴妃愣了愣,道:&ot;她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要的位置,她永远也沾不上边。再得宠,生再多的皇子也没用。&ot;顺妃道:&ot;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ot;

娴妃不懂,惘然的看着她。

顺妃接着道:&ot;皇后与咱们一样,都以为纯妃是汉女,做不成大事,所以都未将她视作对手。连太后也是如此想,才会放任皇上偏宠。&ot;她顿了顿,抿了口茶,道:&ot;我现在担心的是,亦是她的身份。说到底,皇上真要抬举谁,有无数种方法。别说纯妃是汉女身份,到时候赐她满族大姓,又能如何?&ot;

娴妃冷笑。道:&ot;赐姓?谈何容易。&ot;

顺妃捡了颗杏黄的金橘递与娴妃,道:&ot;单她一人要赐姓自然是难,但你别忘了,她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没娘的大阿哥。她是汉女不紧要,她的儿子可都姓爱新觉罗!&ot;

娴妃将金橘掐在指尖,道:&ot;皇上一心想立嫡子为储,怎会&ot;

顺妃道:&ot;正因为皇上一心想立嫡子,所以我想,以纯妃眼下的势头,能对付她的,只有皇后肚子的嫡子了。再有,皇后的孩子绝对不能生下,不然,你的处境怕是越发不好。&ot;

两人将宫人屏退在大殿以外,低声耳语的谋划了大半日,方散。

到了夜里,乾清宫灯火昼如白日,烟花噼啪作响,丝竹响乐裹着欢笑喜乐之声,俨然一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的景象。时至今日,青橙总算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了统摄六宫,手握重权的好处。她不动声色将那些什么郡主、世家女、命妇的席位都安排在戏台后头,中间还摆了几道屏风。皇帝要受前朝王公大臣恭贺,还要与后妃敬酒,给太后拜年,哪里顾得了谁谁谁,撞见的就撞见了,撞不见的就过去了。

青橙的席位列于皇帝右下方,只比皇后低半阶,俨然为四妃之首。皇帝知她忙碌一日,怕连早膳也未用,赐酒时,便命吴书来偷偷把酒换成了乌梅和桂花熬煮的酸梅汤。宫里用的都是精巧的刻花小瓷杯,青橙一饮而尽,喝到底了,方知不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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