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自知之明。
简垂下了眼睑,避开了勒维恩的视线,没有理会他的自怨自艾,这一套对她已经不管用了。
勒维恩站在原地,局促地交换了一下脚步,轻轻歪了歪脑袋,掩饰着自己的焦躁,声音还是保持了平稳,“你感觉如何?”
简瞥了勒维恩一眼,波澜不惊地回答到,“很好。”但随即就注意到了勒维恩那双眼睛里的犹豫和踌躇,似乎还有些紧张和忐忑,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勒维恩,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勒维恩又闯祸了?
但,这不稀奇。
简轻轻挑了挑眉尾,“怎么了?”清冷的声音依旧保持着疏离,做出了防御姿态,拒绝给予任何帮助。
勒维恩似乎也卡壳了,静静地注视着简的眼睛,他可以感受到那股疏离和清冷,甚至还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冷傲,他垂下了眼睛,生涩地抿了抿唇瓣,视线余光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简的小腹位置,放缓了声音,“所以那件事进展顺利了?”
简注意到了勒维恩的视线,瞬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甚至于还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似乎就连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奈汹涌而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周六才是手术时间。”
“耶稣基督!”简的声音不由上扬了起来,难以抑制的愤怒,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对勒维恩的愚蠢和无知感到烦躁,还是因为自己居然还相信勒维恩会记住手术时间而感到愚蠢和羞愧,“勒维恩,你他/妈/根本连记都记不得!”
但,这就是勒维恩。
简气呼呼地走到了沙发旁,抱住了自己的双膝,蜷缩地坐在沙发角落,摆出了一副防御姿态。
勒维恩的五官皱了起来,做出了一个懊恼的表情,然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自己也觉得无比荒谬,轻轻摇了摇头,满脸写满了对自己的失望,“对,伙计,对不起,我……我出去了一趟,呃,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但其实只是几天而已。”
勒维恩转过身,看向了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然后还是懊恼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了简那双冰冷的视线,迟疑了片刻,在简的正对面坐了下来,愣愣地回想了一下:他到底前往了芝加哥几天?
从搭车前往芝加哥,到芝加哥停留,再到搭车回来纽约,然后前往船运公司找工作、报名,再回到姐姐家寻找自己的船员证,结果却发现姐姐把自己的所有文件材料都已经丢掉了,船员证自然也就不再了。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恍若隔世。
但事实上,仅仅只是几天而已,世界却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又或者,世界依旧是一模一样,时间就这样永恒地停留在了原地,失去了意义。这种感觉,着实难以形容,刹那间就精神恍惚起来。
随即他就意识到,简依旧在自己的面前。
勒维恩轻轻收了收下颌,“嗯……嗯……对不起。”不断地重复着,再重复着,以至于“对不起”这个词汇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你去哪儿了?”简眨了眨眼睛,挑剔地问到。
“……芝加哥。”勒维恩的思绪依旧没有缓过神来,疲惫而懒散地解下了围巾。
“为什么?”简可以感觉到勒维恩那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疲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稍稍放缓了下来。
勒维恩解开围巾的动作停在了原地,似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为什么?当初,他到底是为什么前往芝加哥来着?现在再回想起来,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脑海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