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蓝礼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数不胜数的想法开始汩汩地沸腾起来,没有一个清晰的思绪,只是一个思绪刚刚冒出来,随即就被掐断,下一个思绪就紧接着冒出来,源源不断地更迭着,将整个脑袋填充得满满当当,肿胀得让人想要呕吐。
蓝礼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到室外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医院空气之中那种药水和药剂混合起来的淡淡气息让人胸口闷得发慌,要不然就是享受一支烟的空档,暂时把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全部都摒除在外。
他需要一点点喘息的空间!
但随即视线落在了梅朵的身上,目光就不由再次变得柔和起来,蓝礼终究还是放弃了。他不希望梅朵清醒过来的时候,找不到自己。
稍稍调整坐姿,但肌肉的僵硬和拉扯却让那股疼痛如同疾风骤雨般汹涌而至,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坐直——大腿内侧的摩擦疼痛已经渐渐缓解下来,但腰杆却正在变得硬邦邦起来,那种淤青所导致的血液不流通让背部就这样卡住了。
小心翼翼地,蓝礼挺直着腰杆,以肩膀和后背上半部分靠住了椅子的后背,然后缓缓地让肌肉放松些许。
这样的痛楚,其实挺好,因为能够分散注意力。现在因为腰部太过疼痛,以至于脑海之中的杂念和思绪都正在缓缓消散,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抑制疼痛之上,这样反而变得轻松起来,等待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时间的流逝就这样失去了意义,似乎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就连分针和时针的转动声音也消失了,就这样永远地停留在了午后,可是不经意间转头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夜幕已经悄悄地降临下来,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转头看看家属休息室的时钟,此时才不过下午六点而已,距离蓝礼抵达医院还未满三个小时。
今天的日落似乎比往常还要更早一些,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洛杉矶,倒更像是纽约的冬天,室内的暖意不大,以至于体感温度比纽约还要更冷一些。
蓝礼转过头,朝着梅朵投去了担忧的视线,确认了梅朵微微泛红的脸颊之后,这才重新安心下来。
“蓝礼。”
瑞恩-高斯林上气不接下气地快步冲了过来,仅仅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就出现了,凌乱的头发和拉渣的胡子根本没有时间打理,t恤之上还可以看到暗红色的污渍,他眼神慌乱无助地四处打量着,“怎么样了?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我询问了所有人,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瑞恩整个人都显得六神无主,彷徨地看着蓝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突兀地就上步给了蓝礼一个拥抱,那急促而焦躁的呼吸声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惧,“保罗会没事的,对吧?保罗绝对会没事的,蓝礼,你告诉我,对吧?”
“瑞恩,保罗还正在手术室里。你怎么了?”蓝礼担忧地看着瑞恩,他此时才发现,瑞恩的手臂磨破了一大片皮,血淋淋地,看着好不吓人。
瑞恩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我没事。我正在家里给草地浇水,然后伊娃说,她看到了新闻报道,说……说保罗出事了,然后我就摔了一跤。我没事,我没事。”瑞恩再次用力地抓住了蓝礼的手臂,“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意外事故。”蓝礼简单地说道,此时此刻没有必要追究事故的具体责任,那些细致末梢的事情都可以留在以后,当务之急还是保罗。
蓝礼拍了拍瑞恩的肩膀,沉声说道,“保罗现在需要我们坚强起来,如果就连我们都不相信保罗能够挺过这一关,还有谁愿意相信呢?”
瑞恩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满脸写满了痛苦,“我只是不敢相信。我只是不敢相信。”瑞恩就这样持续不断地重复着,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瑞恩,你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看看是否需要消毒。”如果不是蓝礼提醒,瑞恩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伤口,他现在依旧处于茫然的状态,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慌张。蓝礼不得不主动前往护士站请求帮忙。
瑞恩现在的状态不好,蓝礼也没有办法说太多的事情,只能希望包扎伤口的时间能够让瑞恩稍稍镇定些许。
因为今晚注定将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他们都需要打起精神来。
他是如此,瑞恩也是如此,保罗需要他们坚定不移的支持和应援,这场战役仅仅依靠他一个人是无法取胜的;更何况,还有一个无依无靠的梅朵。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之中,他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而蓝礼绝对不接受失败的结果。
当鲁妮-玛拉抵达医院的时候,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整个洛杉矶都置身于藏蓝色夜幕的笼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