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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1 / 2)

时值正午, 各宾客都在观礼,并没有注意靖安侯悄然离开之举。

靖安侯来至外间,果然见裴宣带了十几个锦衣卫正在门房处站着, 都是身着官袍,手按刀柄, 在屋檐底下一字排开, 神色肃然。

此时门口还有进进出出的宾客, 见了这阵仗,不知发生何事, 一个个都面露诧异惊恐之色。

不管是何时,锦衣卫上门都不是一件好事。

靖安侯毕竟也是老于官场的人,一看这幅情形, 就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何况今儿是张制锦成亲的日子,永宁侯再怎么着也该知道点人情世故,不该在这个时候前来搅扰才是。

让永宁侯这般兴师动众而来,必然有个让人无法反驳的原因。

靖安侯心中一沉,面上却还笑容可掬,云淡风轻地,远远地便向着裴宣拱手,笑着招呼道“裴大人, 素日请都请不到, 如何在今日突然而来”

裴宣拱手还礼“请侯爷见谅, 下官有一件不得已的案子, 想请张侍郎同到镇抚司配合调查。”

靖安侯听的真切, 却仍是泰然自若地说道“又是什么天大的事儿,非得赶着这个时候来呢如果是平时自然即刻前往,但今日是犬子成亲之日,还请永宁侯成全。”

裴宣不为所动“侯爷见谅,我也只是公务在身,不便耽搁罢了。”

靖安侯见他仿佛不打算给情面,便似笑非笑道“永宁侯自打在镇抚司任职,倒也是兢兢业业,令人倾慕,只不过今儿是犬子的大日子,且皇上也是知道还特命内监们送了赏赐之礼,永宁侯不至于这样大煞风景吧。”

裴宣注视着靖安侯的眼睛“侯爷难道当我是个随随便便就要来搅人好事、无事生非之徒吗我之所以这般十万火急的前来,正是因为此事跟皇上有关。”

靖安侯色变“这是何意”

裴宣并不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且若不是顾忌来往宾客,裴宣早就带人入内相请张大人了,岂会只在门口等候。”

这倒是,锦衣卫办事从来不择手段,也是从不留情面的,所以京内的这些高官们向来最是忌惮镇抚司的人。

靖安侯皱皱眉“我明白了。但若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永宁侯将实情告诉于我。毕竟如今犬子在内应酬宾客,无法脱身,如果镇抚司有任何传召,我愿意代替他前往,不管是什么皆都会配合,永宁侯觉着怎么样”

裴宣见他毫不退缩,便道“侯爷舐犊情深,让人动容,但是这件事除了张侍郎外,只怕无人能够代替。我已经在此耽搁了很长时间了,侯爷若是还不肯请张侍郎出外,那裴宣只好亲自入内了。”

靖安侯听他似是威胁之词,心头一震。

这会儿正有几个来贺的宾客进门,一眼看见靖安侯在门边,忙笑逐颜开地向着他行礼。

靖安侯向着来人们一点头,谁知那来人目光转动,突然看见了裴宣等人,顿时脸上的笑就如同热水遇到冷,丝丝地化成了冰。

那几个人不敢多言,打着哈哈飞快地走了。

靖安侯心中动怒,缓缓敛了笑“永宁侯尽忠职守,我很钦佩。但是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永宁侯带走犬子,皇上那边儿若是责怪,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便是了。”

裴宣皱眉“侯爷”

靖安侯冷笑道“我也不会让裴大人为难,大不了待会儿我即刻快马进宫向皇上请罪,要杀要剐都由圣上处置,怎么样”

裴宣道“侯爷不必赌气。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也有一句,只要张侍郎配合此事得以解决,我愿意向着侯爷跪地请罪。”

靖安侯见他竟然寸步不让,手暗中紧握“永宁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宣不语,只是默然看着靖安侯。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裴宣目光微动,看向靖安侯身后。

靖安侯若有所觉,也随着回头。

却见身后走出一人,长身而立,渊渟岳峙的,居然正是张制锦。

他身着大红的袍服,眉梢眼角都有掩不住的淡淡春色,佳贵公子,其人如画。

永宁侯只看了一眼,突然间不知怎么就想起七宝,却不知她凤冠霞帔的会是什么模样。

但不是亲眼目睹,心中竟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

这会儿靖安侯转身迎了上去“你不在里头照看宾客跟新娘子,出来做什么”

张制锦原先盯着七宝的时候还有几分温柔之色,这会儿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冷。

面对靖安侯,张制锦道“听说裴侯爷上门寻我,父亲不必担心,这件事我来应付就是了。”

靖安侯打量他的神色,猜不透他到底想如何,隐隐地有些不放心,一时便不愿走开。

张制锦已经从靖安侯身边经过,他走到裴宣身前“不知是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劳动裴侯爷亲自登门”

裴宣道“请侍郎随我回镇抚司一趟即刻明白。”

“也好,”过了会儿,张制锦笑了笑,盯着裴宣道“我只问侯爷一句话。你这次来,是全为公务呢,还是带有一丝私心”

裴宣神色略见异样,然后说道“侍郎说的什么私心,裴宣并不明白。”

张制锦深看他一眼,回头对靖安侯道“我随裴侯爷出去一趟,里头宾客等已经托六哥四哥等帮我照看,父亲放心。”他向着靖安侯拱手行了个礼,转身往外大步而去。

裴宣跟靖安侯听了他的话,齐齐地惊愕。

原来张制锦竟在出来之前已经吩咐好了里头,这就是说他还没见裴宣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跟他走了

靖安侯哪里能够允许,他上前一步急叫道“制锦”

张制锦虽然听见了,却仍是头也不回地往外去了。

裴宣倒是落后了三四步,他同样凝视着张制锦飒然的背影,心头竟是沉甸甸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至镇抚司。

迈步往内的时候,张制锦问裴宣“这会儿侯爷总该告诉我实情了吧究竟发生何事”

裴宣说道“便是之前宫内禁军武统领身亡之事。”

张制锦回头“这个跟我有什么相干”

裴宣道“武统领的随从说起,在他遇害的那天,曾经跟张大人见过面”

张制锦一怔,然后说道“见是见过。”

“大人为什么不曾跟我说起过”

“因为虽然跟他见过,但只是一面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张制锦淡淡说了这句,突然皱眉。

裴宣眯起双眼,看出他的反应有些异样。

那日张制锦跟武统领相见,因对方也是年青勋贵,彼此都是认识的,只是交情不深。

当时武统领还笑问张制锦,为何婚期将至还如此忙碌的话,张制锦因不喜跟陌生人玩笑,就只含笑一点头,加上又有户部的同僚前来迎接,交付公文,张制锦便没再留意武统领。

但是现在回想,当时跟武统领相遇却好像不止是巧合,那一条街上并无酒肆,也不是进宫的路,跟武统领所住的地方也相距很远。

而且武统领当时看着自己,眼中分明好像还有别的话应该是武统领故意去找他的。

张制锦回想到此事,心中隐隐有些懊悔。

此时两人已经来至了裴宣的值房内,裴宣不动声色地看着张制锦,一抬手,把一样东西放在桌上“大人请看,这是从张大人在户部的值房内搜出来的。”

这竟是一块儿禁军所佩戴的腰牌。

张制锦眼中流露恼色“我的值房”他冷笑“是侯爷去搜的侯爷真是有通天的手段,户部要员的房间也能搜检了,难道得了皇上的特许”

裴宣道“请侍郎恕罪,因为禁军之死非同一般,暂且权益行事,等查明侍郎无事,裴宣亲自赔罪行礼。”

“我的房间从来不许外人进出,且原本没有这东西,”张制锦盯着裴宣道,“这分明是有人栽赃。侯爷怎想到去我的公房搜查难道就凭那随从的话”

裴宣说道“按照那随从所说,武统领在见过侍郎后就遇害身亡了,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行事。”

“我记得不错的话,说那人是醉酒失足而亡。”

“最新的仵作查验,是给人用重物击中了后脑,后来又抛入水中。”

沉默过后,张制锦问道“莫非你怀疑我杀了武统领”

裴宣神色淡然“我当然不是怀疑张侍郎,恰恰相反,我也觉着是有人故意栽赃,但是到底是谁敢这样做,他们这样做的用意又是什么”

这个倒是有些出乎张制锦的意料他没想到裴宣竟是这样认为的。

本以为裴宣会不放过这个机会来为难自己。

张制锦道“侯爷既然不认为是我杀人,为什么还执意要我到镇抚司”

裴宣说道“因为我想不通到底是谁这样胆大包天杀死禁军统领,又手眼通天地栽赃给张侍郎,而且还有一块儿进出宫门的金牌还没有找到。”

张制锦扬眉“进宫的金牌”

裴宣点头“我已经命人在宫内加紧巡逻,宫门处也加派了人手,但虽然如此,我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事关宫内安危,只能在这非常时刻打扰侍郎了,希望侍郎能够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让我及早破案。”

武统领是康王的人,这点儿裴宣知道。

但裴宣不知的是,张制锦也清楚这点。

那动手的人知不知道

张制锦拿过那块腰牌,翻来覆去看了会儿假如武统领真的有话要告诉自己,他想说的是什么或者,他为什么要找上自己是因为自己值得信任还是他要说的话跟自己也有关

“啪”腰牌给扣在桌上。

张制锦站起身来。

裴宣看向张制锦,听对方缓缓说道“请永宁侯即刻同我进宫。”

裴宣心头一沉。

在靖安侯追出府门之时,那边张制锦已经翻身上马,同裴宣一行人去了。

靖安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回到内宅,却见现场仍是歌舞升平,似乎没有人留意到新郎官突然离场。

再看,原来六爷跟四爷正在宾客之中周旋,言笑晏晏。

又有几名客人看见靖安侯回来,便满面欢喜地过来拉住,说笑起来。

靖安侯见状,只得先把心中的忧虑压下,尽力地先应酬客人而已。

忽然里头有丫鬟前来,说道“老太太请侯爷前去。”

原来先前七宝敬了茶,喜娘扶着她起身。接下来本还要认识一些眷亲,张制锦却俯身对老太太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老太太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张制锦却仍回到七宝身旁,对她说道“我告诉老太太,接下来的俗例尽可以免了,你先回洞房去,我应酬了客人再回去。”

七宝正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只是不能说。听了这话倒是喜欢“多谢大人。”

张制锦望着她脸上乍然一现的笑意,定了定神后又吩咐旁边的喜娘跟同春等“好好照看着少奶奶,别叫她饿着渴了,去吧。”

当即,下人们簇拥着七宝回到洞房,稍事休息。

谁知一直到了黄昏时候,还是不见张制锦回来。

七宝虽然怕他回来,可是一直不见人,也有些百无聊赖。

她先前吃了一点面食,倒是不饿,正在发闷中,同春从外头急急地回来了。

原来同春在外听见府内小厮说起,张制锦同镇抚司的裴指挥一块儿走了,也不知是有什么急事,同春也不明所以,才忙回来告知七宝。

七宝听了,也觉着诧异“怎么裴大哥在今儿来张府里呢,难道真的出了天大的事”

同春忐忑道“我听说,那些来人还都穿着官袍,一个个怪吓人的。姑娘,总不会是是姑爷出了什么事吧”

七宝眨眨眼,啐道“这不可能的。”

张制锦最是能耐,心思计谋都高人一等,且又长袖善舞官运亨通。

这会儿他才入了内阁,还没有调任吏部,但是消息却已经传了出来,这正跟七宝梦中所知不谋而合。将来张制锦会贵为内阁次辅呢,而且还会升任吏部尚书。

镇抚司的人找他,或许是有要事需要他协助,或许是别的缘故,至于出事,却是无稽之谈。

同春见七宝如此笃定,才稍微心安“只不过这大喜的日子,跟镇抚司的人走了,却不像是个好”

幸而话没说完,就急急地刹住了,同春自悔失言,便讪讪地问“姑娘,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七宝说道“才喝了,外头怎么样难道都在说什么了”

原先张制锦才离开的时候,宾客们倒是没什么,毕竟也还有张家的其他弟子、还有靖安侯一块儿招呼着。

但是酒席快要吃完,都没有再见到新郎官露面,虽然有人说新郎官已经回到洞房去了但那些在门口见过锦衣卫的宾客,却也说了起来,又有人瞧见了张制锦随着裴宣而去。

有些人便开始浮想联翩,不知府内出了何等大事,竟连新郎官也缺席;也有些畏祸的人不明所以,唯恐连累到自己,便成群,相继告辞了。

至于静王殿下,因为身子本就不好,在张制锦离开的时候便已经起驾而去。

先前张制锦往外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张家老诰命裴宣上门的事。

靖安侯虽然想把人拒之门外,但张制锦心里明白,裴宣也不是个不识时务不知轻重的人,他既然能在自己成亲这样的重大日子登门,一定是因为有着十万火急的大事,耽搁不得。

因此张制锦便早跟老诰命说了自己会失陪一段时候,请她老人家放心掌事罢了。

但是张老夫人如何能够安心。

靖安侯入内拜见,便把裴宣软硬不吃,一定要带走张制锦一节说了。

老诰命问道“这么说,他到底是没有告诉究竟出了何事”

靖安侯迟疑了一下,回答“他倒是隐隐透出几分,仿佛事情跟皇上有关。”

老诰命听了不由大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张制锦对于这门亲事的重视程度,若不是要紧之事,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日子撇下周七宝自己离去。

可如果是事关皇帝,那么真的

老诰命紧锁眉头“既然如此,锦哥儿去是对的,只是、只盼能够有惊无险,平安无事。”

靖安侯说道“老太太放心,我已经叫人出去打听了。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正在这时侯,张六爷匆匆进门。

原来先前张六爷也派了人出去探听,打听说张制锦随着裴宣回到了镇抚司后不多久,就又带人出了镇抚司匆匆而去,看方向,却像是往宫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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