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挺直了腰,又抬手抚了抚鬓间碎发:“张老姨娘那些事,恐怕整个侯府,都没人比我知道的多,夫人您问我,当真问对人了。”
江云初心下一喜,开门见山即问:“十三爷与张老姨娘,一直这般水火不容吗?”
刘姨娘连连摇头,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闷哼:“这位张老姨娘,不简单哟。”
江云初赶紧示意青枫去给刘姨娘倒茶。
刘姨娘轻酌了一口润嗓,才缓缓开了口。
“我与张老姨娘当年一起被送进府中,我留在了大将军院里,而张老姨娘,则被太老爷收进了房中。”
江云初聚精会神,听得更加仔细。
“说她命好罢,年纪轻轻,却要伺候已知天命的太老爷;可若说命不好,她竟那么快便有了喜,替太老爷生下了小幺子十三爷,一时风光无限。”
这些江云初或多或少在青枫口中说过,但也始终耐心看着刘姨娘,没有打断。
“太夫人去得早,太老爷病危之际,心疼十三爷生来便不得嫡母照顾,故让老夫人把十三爷养在了身边,还让老夫人与大将军发誓,此生不得亏待十三爷,才肯瞑目。”
“张老夫人却不依,她笃定是老夫人暗中算计,太老爷才让十三爷养在了那里,从此便恨透了老夫人。”
瞧着重头戏要来了,屋内众人,皆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几年,大宅门内每日望不到头的折磨,张老姨娘便对老夫人下了手。她固执地认为,只要老夫人死了,十三爷便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江云初捏紧了手帕,就连二姑娘与古氏也听得花容失色。
“她对老夫人做什么了?”江云初问。
刘姨娘望着厅中的炭盆,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
“那日也是像这般天气,大雪初晴但天还冷着,老夫人有午后喝养生汤的习惯,张老姨娘便把毒,下在了老夫人要喝的汤里。”
二姑娘急了:“可母亲不还活得好好的!”
刘姨娘停下话头,瞪向二姑娘。
直到二姑娘乖顺地低下了头,她才又开了口。
“说来也巧,那日午后,十三爷闹着没吃饱,也想喝老夫人的汤用来下酥饼,一旁张老姨娘拼了命不让十三爷喝,这才漏了陷。”
众人听来,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竟没罚张老姨娘?”江云初诧异问。
“还是十三爷聪明,那时分明他年纪也不大,竟立即反应了过来,赶在老夫人发怒前开了口。”
刘姨娘故意拖延了片刻,看向二姑娘。
见二姑娘终于管住了嘴,只一双眼睛,期待万分等地看着她,未有丝毫举止不妥,更未出言唐突。
刘姨娘才又说了下去。
“十三爷当机立断,立即让丫鬟把张老姨娘带了下去,并吩咐让搬去府里最偏远的一个院子,还对张老姨娘身边的丫鬟下了死令,不得主子召唤,绝不能让张老姨娘出院半步。”
江云初恍然:“一边是亲生的小娘,一边是抚养长大的长嫂,哪边都偏心不得。不过用终身监禁保下来了一条命,看似处罚,实际是保护,十三爷小小年纪便做到如此,也实属不易了。”
也难怪。
初见张老姨娘那日,许澜像一只炸毛的猫,威逼张老姨娘赶紧回院,恐怕也是后怕老夫人想起旧事,要对小娘不利罢。
“说来也奇怪,张老姨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刘姨娘又道,“刚进府时,她甚至比我还想得还要透彻,还常劝我,要多考虑孩子的未来,让孩子与嫡母多亲近,未曾想短短几年,竟变成这样。”
“唉,世事无常。”
一直未开口的古氏,一声浓重的叹息在厅中弥漫开。
众人皆被感染,蹙起了眉,也没了打趣的心思。
是啊,张老姨娘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江云初皱着眉,比旁人多了一份心思。
她也同样清楚记得,原书中张老姨娘向来低调善良,绝做不出下毒,致人于死地这样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