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夜色笼罩,许令玙躺在木板之上,没由头地,心突然被揪起,一阵阵失重般坠得极疼。
他甚至已经有些忘了,今日到底是被监禁的第几天,到底还要再等多久,才能出去。
还好在茫茫看不到头的时辰里,侯府买通了送饭的太监,还时不时给他送来宫外的消息,可以用谋划来消磨时间。
所以他很快便知晓了,被关禁闭后没几日,江云初去了大皇子府表忠心的事。
可不待他发表一句「瓮中捉鳖,自投罗网,荒唐至极」的态度,太监又说,许澜拿着圣旨进了军营,如今已是中梁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许令玙想不明白,究竟是圣上留了一手,还是许澜暗中自有安排,不过听说大皇子府知晓许澜新身份后,当即恭敬将江云初送回了侯府,也不自觉暗自舒下了一口气。
后来,送饭太监又说,白大人认下了当年拦军报之事,在府中自尽赎罪。
许令玙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他只记得收到消息那夜,铁窗外的月也难得失约,他空望着漆黑之中雪花飘洒,辗转万千,难以入眠。
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临行前的父亲,想到了马背上意气风发大哥,想到了边疆奋战惨死的众人。
可最后,黑暗之中,一张张脸,一幅幅画面呼啸闪过,最后只剩下了白夫人的脸。
“照母亲的性子,要是知晓是白家害得大哥命丧边疆,恐怕少不了折磨媖儿。”
“她性子那么要强,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若真有什么,锦澄院的人也定会将她送回白家养胎。”
“可如今白家也……”
许令玙竟是越想越心慌,总想等着太监下次再来的时候,定要再多问几句,将心头的疑惑全部问清楚才行。
可奇怪的是,自上次白大人自尽后,传递消息的太监,竟是许久都再没有来过了。
在漆黑无光的夜中,心中的不安,也一天一天越来越明显。
此时,许令玙看着屋外大雪,正暗自盘算,明日无论送饭太监是谁,都要好生打探几句才算。
紧锁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借着虚弱的烛光,许令玙抬头,见来的竟是平日给他带消息的太监!
不待许令玙问话,太监赶紧抢在前头开了口:“大皇子殿下听闻侯爷夜里腹痛难忍,特意宽恕让奴才送药。”
侯府出事了,不然不会半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将消息送进来!
是谁?
许澜?江氏?母亲还是……
许令玙心中的不安,顿时凝固成一块巨石,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暗中捏紧了手,面上努力控制住寻常:“多谢大皇子怜惜。”
太监端着药,走近到了跟前。就在许令玙伸手接药的瞬间:“禀侯爷,白夫人生产大出血,走了。”
许令玙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太监示意了掌中的药,他才反应过来,颤抖着将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好苦。
他皱起了眉,不自觉被这药苦出了泪来。
“孩子呢?”
太监转着眼睛,余光撇过四周。
“孩子无碍,是个姑娘。白夫人说不愿再让白家背上许家的人命,拼着命不要,才将孩子顺利生下。”说完,太监又将许令玙手中的空碗,收了回来,“侯爷请节哀。”
眼看着太监转身欲走,许令玙一把将其猛地抓住!
“我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