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昏,慕席南抬起手,却没舍得用力推搡她。
有些感情来的不合时宜,却又难以自控,哪怕明知道是错的,却无法阻止自己陷进这个泥潭里。
从这天以后,宋莞察觉到她和慕席南之间不一样了。
他们没在一起,依旧是学生跟老师的关系,但萦绕在彼此间若有若无的情意,没有谁比当事人更加清楚。
也是在这学期末,慕席南被调回北京。
离开前夜,慕席南出现在桐梓巷的四合院,宋莞听见窗户被叩响的声音,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就看见慕席南,正冲着自己微笑,那瞬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情绪平复下来,立刻换好衣服跑出去。
这晚,两个人去了江边看夜景。
在那附近,不用担心会遇上认识的邻居跟同学。
看到空中飘着的孔明灯,宋莞突然闭眼,双手交握在身前,这副虔诚的样子,倒是让慕席南失笑,然后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我在许愿,希望明年的高考,我可以去北京读书。”
说完,她缓缓睁开眼,扭头看向身边的青年:“我想离你近一点,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好好谈恋爱了。”
江边的灯火,映在女孩的眼中,比满天星辰还要绚烂。
慕席南心中动容,第一次,把女孩拉到自己怀里,他低头,亲吻女孩的发顶,许诺道:“暑假好好看书,我在北京的工作安排好,马上就来余饶看你。”
这一次,慕席南回北京,除了工作问题,还打算去吴家退婚,他知道自己喜欢宋莞,也不想在感情上拖累另一个女人。
那个时候,通讯不如现在发达,不是每家每户都装电话,慕席南没把家中座机号告诉宋莞,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他不希望哪天家里接到陌生女孩打来的电话,他要和吴秀秀解除婚约,不想把宋莞牵扯进来,免得日后家人对她的印象不好。
况且,他打算八月就回余饶,以后两人怎么联系,到时候可以想办法。
慕席南在七月初离开,却没在八月中旬回来。
宋莞联系不上他,只能干等着,这一等就等到高三开学,浑浑噩噩的又过两个月,她不知道慕席南为什么没回余饶,心里着急,却没办法去北京,直到有一天,去南城参加歌唱比赛的女同学,回来后在班上兴致勃勃的说:“你们知道我在南城看到谁了?慕老师,还有他的未婚妻!”
其她女生听了,八卦心起,纷纷凑过去。
被问及慕老师的未婚妻长什么样,那女同学得意的挑眉:“很漂亮,气质特别好,我们跟他们住一家酒店,好像慕老师他未婚妻是画画的,这次是去南城参加画展,慕老师作陪。”
宋莞听到这番话,脸上没了血色,又听到那女生说:“我们今天早上就退房了,慕老师他们要住到后天,当时裴老师过去打招呼,慕老师应该快结婚了,慕老师看他未婚妻的眼神,跟搅了蜜糖一样,深情款款。”
“……”
宋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教室的,等她回过神,已经站在教学楼外的僻静角落,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失声哭起来。
江边那晚,仿佛成了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宋莞当天就逃了学,她打听到女同学住的是哪家酒店,偷偷回家从父母的房间拿走五百块钱,买了一张去南城的火车票。
在酒店里看到慕席南,是隔日的下午。
彼时,宋莞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火车到达南城,是早上五点多,她走出火车站,看着路边的早餐摊,感觉不到饥饿,只想着快点见到慕席南,可是真的瞧见另一个女人挽着他走进酒店,宋莞再也说不出控诉他指责他的话来。
先瞧见她的,是吴秀秀,然后慕席南也看过来。
慕席南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幽静,没有几个月前缱绻的情意,看着她,好像就在看普通的学生。
宋莞过去,问了他一句,慕老师,你是不是真要结婚了?
慕席南看着她泛红的眼圈,不知过去多久,他点头,然后告诉她:“婚礼就在下个月。”
得到这个答案,宋莞没再像傻瓜杵着,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转身跑出了酒店。
她就像孤魂,在陌生的城市游荡了一整天。
夜幕落下,看见前面有个舞厅,突然很想大醉一场,于是揣着仅有的四百块走进舞厅。
四十几岁的宋莞,最不愿去回想的,就是这个被下药的晚上。
等她醒过来,已经躺在酒店的大床上。
身体到处可见的斑驳淤青,撕裂般疼痛的下、体,无不告诉她昨晚发生过什么,洗手间里传来水声,有人在洗澡,她匆匆穿上衣服,顾不得害怕,忍着疼痛离开房间。
回到余饶,她没告诉父母自己在南城发生的事。
失踪的那两天,她给不出理由,母亲见她又偷钱又逃课,拿了扫帚要打她,却被父亲拦下来,当父亲再问她,她还是咬定去玩了,只是说话间,眼底蓄满了泪水。
看她这样,宋国维没再继续问下去。
等宋莞再回学校,渐渐听到风言风语,特别在几天后,她在宿舍里听见,有同伴女生指名道姓说她不检点,和老师勾勾搭搭,宋莞冲上去跟对方理论,对方却冷笑:“谁冤枉你,隔壁班的王泉都看见了,期末考结束后,你和慕老师在江边搂搂抱抱,谁知道你们干过些什么!”
闻言,宋莞脸色苍白,整个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周末回到家,开门迎接她的是母亲的耳光。
学校里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宋国维夫妇不可能不知道,同作为老师,得知消息的夫妻俩,除了说胡扯再也辨不出别的话来,现在看到女儿回来,免不了一顿责问。
宋莞看着父亲说:“我是喜欢慕老师。”
母亲听了扯过她手臂,眼眶湿红:“你喜欢谁不好喜欢他,知道现在外面怎么传你的,我跟你爸爸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她说:“他已经回北京了,马上就要结婚,我不会再跟他来往。”
哪怕她许下保证,因为她这件事,父母好几晚没睡好,特别是她的母亲,平时遇上邻里询问,还要强颜欢笑的说没那回事,就是别人瞎传的。
传言渐渐平息,宋莞却已经在学校里待不下去。
她开始逃学,从偶尔一次到每天都逃,班主任到后来不再管她,甚至懒得再通知她家里。
无处可去,她就去服装厂找朋友。
也是在那里,宋莞再次遇到了那个毁她清白的男人。
陆家早年做的就是服装生意,南城本地的人工费太高,于是就在余饶寻找合作的厂家,陆锡明是个二世祖,尽管如此,家里还是希望他成才,陆父不想他在南城胡来,打发他来余饶这边督工。
宋莞在车间里瞧见陆锡明,吓得心跳如擂,刚跑出服装厂就被人从后抱住不管她怎么拳打脚踢,还是被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陆锡明把宋莞拖进去,一声声宝贝叫的她想吐,她让他滚开,陆锡明真的放开了她,然后从裤袋里拿出钱包,打开来,把夹层里的照片给宋莞看:“认出这是谁没有?”
照片里的女人,正是宋莞。
只不过,那是没穿衣服的宋莞。
宋莞的脸色蓦地白了,自然猜到这照片是那晚拍的,恐惧在她心底蔓延,她看向陆锡明的眼神有惶恐也有哀求:“你想怎么样?”
“你觉得呢。”陆锡明挨近,低声说:“我给你拍了整整一套,全洗出来挂在我房间里。”说着,他就要往外走:“你妈在这里干活?咱们好歹做过一夜夫妻,要不我上门拜访拜访。”
宋莞紧紧拉住他,哭着求饶,明知他是在恐吓自己,她还是当了真,因为不敢赌,如果她被奸污的事传出去,邻里会怎么看待她,父母要怎么在学校里立足,她已经让父母失望,不能再成为他们的羞耻。
在巷子里,她忍着泪水被陆锡明要了一次。
陆锡明好像是真的喜欢她,准备离开余饶的时候,逼着她跟他走,要不然就把那些照片公布出去,她害怕成为人尽可夫的荡、妇,于是,不顾父母的反对,甚至没带行李,辍学跟着陆锡明回了南城。
“他把我带回家,说是要跟我结婚,其实我们没有做登记,当时他的新鲜劲还在,人又会装,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我父母渐渐的开始接受他。”
2017年的五月,宋倾城站在路边,听着宋莞提及的往事,哪怕是傍晚,依旧热得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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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无法理解我写宋莞跟慕席南的这一段,不是为了洗白,只是想让人物更深刻一些,就像有读者说的,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宋莞自己遭遇过不幸,她就把这些不幸的部分归咎在倾城身上,现在又为了儿子这样奔走,只能说,可恨也可悲,也是为了小说的后续发展更有说服力,不然大家会无法理解宋莞这个人物做的事,明天就能放老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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