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离开主峰后，谢方无也换了个方向，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中静心打坐。

没过多久，原本大好的天气突然恶劣下来，洞府外雷声轰鸣，阴云聚拢，邪气也随着乌云笼罩下的阴影悄然滋生蔓延开来。

谢方无狠狠拧起了眉头，握紧拳，半边脸笼罩在魔气中，额上冷汗涔涔。

……半晌后，他咬着牙，眼眸中染上一片猩红。

“滚开！”他低声恼恨道，“滚出去！你这个无耻伪君子！你不该活在这世上了！”

一眨眼，血红渐退，他眉梢溢出的狠戾也随着眸中血红消退，又转回了一如往常的清朗从容：

“……安静些，你太吵了。这里是无涯仙宗，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放肆？”他自顾自地又笑了一声，话语里充满了嘲讽，“放肆的人是你吧！主殿上当着那么多长老也敢出手伤人，还威胁帮你卖命的魔域奸细闭嘴，反过来把她卖出去，就为了换一个沈乔高兴……她高兴吗？最后她不高兴，她也不喜欢你，她喜欢我。”

谢方无眉头一跳。

“……那不是你。”

他道。

“那是我。”

沈乔喜欢的应该是那魔修中对她善良的一面。

他喃喃着如此反驳完，接着又听到那个愤恨扭曲的声音，带着冷意念咒般道：

“那不是你，那是我。”

“没人喜欢你，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早就该死了。可是人家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又把你劝回来，你又想苟活在这世上……有用吗？你活着有意义吗？没人需要你活下来。就像你现在这样，就算你想为自己重新找个理由活下去，想要重新做人，人家也不愿意给你这个理由……她也讨厌你，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人吗？你招人厌！你生下来就招人厌！”

“你看清楚，从来就没有人喜欢你。”

暗色的魔气，一点一滴从他身上溢出，像藤蔓一样肆无忌惮四处纠缠环绕生长起来。

禽类振翅破空划过的风声驱散了聚拢的魔气，黑色鹰隼展着翅膀从洞府外冲进来，冲破魔气屏障，落在谢方无肩头。

谢方无睁开了眼，踉跄起身，脑中昏沉。

……你看清楚。

有个声音对他笑道。

……你多招人厌。

讥笑声、寂静的石窟、一只冰凉的手……乱七八糟无数的意象从他脑中闪过。

谢方无合上了眼，又想起来那误打误撞的一句——

你的命，以后就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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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进了膳堂，刚领完自己那份饭坐下来，就见一阵白光闪过，天地雪亮清明忽如白昼，接着又听到一声天雷带着像是要劈开无涯仙境的浩荡声势轰隆炸响，那奔腾雷鸣震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哇，”坐在她身后的几个弟子也心有余悸、胆战心惊，“这雷太可怕了吧！怎么感觉跟高人渡劫一样？”

“我看啊，”另一个弟子搭腔，“这明明像是上天降下天谴的样子……三十年前谢家那位夫人可不就……”

“嘘嘘嘘！！！”有人急急噤声，急得手脚并用、挤眉弄眼地发着暗示，带着点愤怒和不满道，“别乱说话！”

于是那失言的弟子终于意识到了不妥当，面色虚下来，弱弱地“哦”了一声，捧着碗，低下了头，一边往嘴里塞着饭菜，一边口齿不清嘟囔道：

“当我没说……不说……不说。”

坐在他对面的弟子眼睛一瞪：“你还说！”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