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拆了柜门的锁,半推柜门,倚着柜门探出了头。
七长老给她留的灵器最厉害的有两样,一样就是她藏在枕头下的催命铃,铃声响起,内息紊乱,修为越高,经脉越发剧痛;房内布了杀阵,不得其法,随意动作,就会深陷不同的险境,阵法虽然不是无解,但至少可以拖住恶人一时半刻,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也足够沈乔再去外头找人求助了。
七长老虽然贪吃,但这些年来敛下的灵石灵器也不可能统统都吃进肚子里,他还是有点脑子,留下了最好的几样以备急用的。
沈乔握着佩剑从柜子里爬出来,心想不管来的人是谁,她总算把对方抓了个现行,邓兰絮还想谋害她,她把这两个家伙一起揭发了,交给三长老,长老们一高兴起来,说不定就会给她些特许,她以后再偷个懒、吃点杂粮,应该就没人再会念叨她了。
最好抓的是谢方无,这样她就不用总是提心吊胆不敢说出他是恶人的真相了。
她爬出来,往床榻边一看,邓兰絮果然正趴在一旁狼狈咳嗽,而在她身边在催命铃铃声下浑身冷汗、面色发白的……却不是谢方无。
“……苑生?”沈乔迟疑问道。
苑生没有答话,仓皇侧过脸去,沈乔停了催命铃,把碎簪子簪回发间,冲上前去,一掌劈晕了邓兰絮,把她踢开,扶着黑衣的魔修坐起来。
“你来救我?”
她低声问道。
苑生是她置无涯仙宗门规而不顾、救下的第一个魔修。
救人的时候,沈乔也以为自己只是突然滥好心随手想要救人;可是很久以后沈乔回想起来,才隐约明白自己当时救下他,一半是于心不忍,另一半是她厌倦了做无涯仙宗弟子的身份。
做无涯仙宗的弟子,对沈乔来说,更多像是在扮演一个角色。
她没得选择,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已经拜师了七长老,无家可归,随波逐流。
沈乔最恨的就是没有选择,她喜欢按自己的心意过。
苑生不止是她救下的一条命,还寄托着她对随心所欲的向往。
沈乔讨厌一切陈规与束缚。
……在沈乔的疑问声中,苑生仍侧着脸,半低着头,不答话。
沈乔隐约从他露出来的另外半张脸上看见伤痕,伤口还很新,看上去就像是这两日用鞭子抽出来的。
“我叫你不要来找我了。”她拧着眉头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的魔鸟在无涯仙宗肆意来去,沈乔就想,或许他是魔域行踪诡秘又强大的魔使,可是再厉害,他也不敢孤身闯入无涯仙宗。
苑生不说话。
他今日实在太过沉默,和平常都不一样,沈乔隐约觉得哪里出了异常。
半晌,他才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原本不想来了。”
他道:“我厌烦魔域,想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沈乔静静地听着。
苑生停了停,片刻后,又沉声道:
“但是有人给我写了一封信,叫我还她的债。她打了我八十一鞭,让我回去做条狗。……我只不过是稍有试探,不顺她的意。”
他说的颠三倒四,沈乔听不懂,只是低眼,暗自将手里另一半破碎的簪子也收了回来,闭了阵法。
“对不起,”苑生对沈乔道,这声道歉隐约叫沈乔有点耳熟,恍惚似乎在梦中也听过,“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