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再次迷迷糊糊醒来,天已经黑了，她揉着自己脑袋，隐约觉得自己又做了个梦,还是个很重要的梦,但是又记不起来到底做的是什么梦。

她坐起身来，拧着眉头发起了呆。

一杯水递了过来。

她抬起眼来，看见了谢方无。

“你病得蹊跷，”见沈乔接过了水,他缓下声音来，对她道,“唐棠去给你找药了。”

沈乔低声应了一声，思绪有些乱。

“对不起，师兄,”她道,“今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谢方无大概一早在主峰没等到她,所以又特地找到了青绝峰来吧。

“无妨，”他答道,“除了你之外，也没有旁的要紧事。”

沈乔扯扯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谢方无又沉默了一阵,自从他告诉沈乔他就是苑生后，他就时常在沈乔面前这么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听到你说梦话了,”半晌,他开口道，“你在喊你的家人。”

沈乔“啊”了一声，脑子还有点不清醒,顺口答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家人的故事：“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谢方无突然想起来“沈乔”父母皆已不在，不由得有些懊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对不起。”他低声道。

沈乔这才反应过来谢方无在说什么，下意识仓皇解释：“不，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又想到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她抿了抿唇，想起他将苑生的身世都告诉了自己，心下不免有些犹豫起来。

半晌，沈乔叹了口气，低下眼，颓然道：“……师兄有师兄的秘密，我也有我的，其实我不能完全算是沈乔。”

“我有另一段记忆，或许是前世的事情。”她对谢方无道，“在那段记忆里，我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身边所有人都不懂修行之术，女子一出生待遇同男子无异还要更受父母偏爱，从小也能进学堂，考功名……”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那时候，我没有父亲，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开着一间铺子，每日我都在铺子里帮忙，见到人就笑，上去说好话，帮母亲卖些东西。后来我长大了些，她另嫁了夫婿，我就搬出去，一个人住。”

谢方无没听过这样的故事。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沈乔答道，“突然有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是无涯仙宗的弟子了。”

无涯仙宗的弟子都很好，十个里有八个是世家子弟，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舍己为人。唐棠就是其中之甚，尤其可爱。不像她，市井长大，小家子气，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总是顾不过来。

沈乔因此格外喜欢唐棠。

“那很好，”谢方无道，“到了无涯仙宗，从今往后，你就不用一个人了。”

“师兄呢？”沈乔问他，“师兄从前在苑州和无涯山，也都是一个人吗？”

谢方无垂眸，不答。

“师兄从前在苑州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了。”沈乔道，“苑生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想，我要对苑生好一些，他的母亲和弟兄不喜欢他，我喜欢。”

“苑生有多喜欢我，我不知道，”沈乔又道，“但我对苑生的喜欢，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能开心，让他知道这世上总有人关心他。他说话难听，总是冷冰冰的讨人厌，可是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带着面具也好看，还能变出那么厉害的黑鹰，他还能在无涯山上来去自如，他看上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些我都做不到。”

沈乔喜欢苑生，虽然苑生浑身上下都是缺点，可是她看他哪里都可爱，或许她喜欢苑生只是普普通通一点点的喜欢，终归也对他上了心。

相比之下，谢方无从头到脚除了隐瞒的魔君身份，没有一点缺点，他生得好看修为又高，还不由分说地对她好……但是沈乔不喜欢谢方无，她更喜欢苑生。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喜欢苑生。”沈乔也垂下眼，轻声道，“大师兄很好，可是我不认识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