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兰絮说过的话,再次涌现在沈乔脑海中。
她笃定地同沈乔说,谢方无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在追寻着某个人……原来如此。
谢方无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因为缘分?还是因为他在追寻梦里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怎么样也落不下去的一颗心好像莫名找到了踏实感。
——原来如此。
沈乔想。
她终于知道谢方无为什么无缘无故又无止境地对她这么好了。
蛟珠闪烁着强烈的白光,眼前的画面又消退回到了现实里,沈乔眨眨眼,看见不远处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终于找到了无涯仙宗的弟子和五长老。
而在这里,除了唐棠,几乎所有人都昏迷着。
唐棠正捂着自己脑袋,蹲在王彦书面前,拧着眉头焦虑重复着自己问自己:
“怎么办呀……怎么都晕了?”
沈乔远远看着唐棠,心情却不像她自己一开始料想能够找到唐棠时那么激动,甚至还十分平静,像一潭死水。
谢方无也没说话。
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一尺之距,却隔得像有山川之远。
半晌,沈乔才先开了口,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唐棠。”她扬声唤道。
唐棠一怔,随后转过头来,看见沈乔,两眼泪汪汪。
“乔乔!”她感动极了,飞扑过来,衣角飞扬起来,踮起脚跳起来挂在沈乔身上,然后呜呜直哭,“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大家都晕了就我还在……”
她哭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不对,止住哭声,瞪圆了杏眼,一把又从沈乔怀里唰地直起身子来,警惕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扮的乔乔?”
……沈乔原本隐隐有些糟糕的心情,都要叫唐棠逗笑。
她弯了弯唇角,低下脸来,温温和和答道:“我不是旁的东西,我就是沈乔,我来接你呀。”
唐棠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
“哦。”她警惕的神色消退了个干净。
但是很快,她又扬起眉来,瞪圆了眼:“你怎么和大师兄在一块?”
闻言,沈乔侧过脸瞥了眼谢方无。
她看他的神情很是平静。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沉静温婉的模样,只是近来在他面前会冒出点率真,没想到蛟珠画面一闪,又让她重新穿回了伪装。
谢方无眸色暗了暗。
他站在阴影里,阴翳笼罩。
沈乔又笑了笑,转过脸来,和唐棠敷衍道:“我来的路上,恰好和大师兄撞上了。”
唐棠敏锐地察觉大师兄似乎有点不高兴,但那也只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紧接着,她就将它抛诸于脑后了。
“原来如此,”她换过话题,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看,五长老和他们几个……”
她指了指晕在地上的几人,示意沈乔道:“都没醒呢!”
……是个问题。
沈乔拧了拧眉,下意识又想去看谢方无,可是念头一闪,她就打住思绪,惊疑在心里询问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会去求助谢方无?
明明在这之前,无论遇到什么,她都是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沈乔拧着的眉头又深了些。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抬眼看着唐棠,认真问道;“为什么他们都晕了,你没晕?”
唐棠摸摸脑袋,茫然这脸,稀里糊涂答道:“我不知道呀,我从小就是这样,百毒不侵——不然我爹也不会让我从家里跑出来,千里迢迢地去无涯仙宗拜师呀!”
……原来是天赋如此。
沈乔哽住了片刻,又试探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中了什么药吗?”
唐棠想了想,这回倒是答得上来了,只是却不是沈乔想听的答案。
“知道是知道,”她说道,“不过是种罕见的迷香,要有珍贵的药材才能解。平日里我们丹药堂都不炼这种药,只有长老们要远游了,才会配两瓶。”
——配两瓶出来,专门药倒一些重要的魔修妖怪,然后抓回无涯宗关着。
唐棠在心里补充。
两个小姑娘面对面地犯起了难。
沈乔心想,谢方无既然带她下来了,就一定有主意,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不想开口问他,该怎么办呢?
她没想好结论,唐棠倒是先动作起来,主动转过脸去,直率问道:
“大师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谢方无想。
若是今日被算计、被关在井底的只有他一人,他提着一把无常剑就可以劈开这口井,连带着将那只蛟也一起埋了。
无涯仙宗的掌门和谢云笙从小只教他不能伤人,却没教他对妖怪魔修心软。
可是今日他不是一个人。
在同门弟子面前,谢方无向来都装得和蔼可亲、清朗萧疏,更何况在沈乔面前——今日这件事错并不全在蛟,错综复杂,他要替她理好这笔账。
“等着。”谢方无低声道,“看看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