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俭几乎是狂奔至椒房的。
一入椒房,便见守在外殿的太医,他咽下出口的喘息声,急道:“皇后他怎么样了!”
太医自然明白天子有多在意皇后,忙答道:“回陛下,殿下并无大碍,卧床休息静养几日即可。”
李俭点点头,只稍稍镇定了片刻,又慌乱道:“那孩子呢,孩子怎样?”
虽然李內侍说是差些小产,但谁知太医诊断结果会是什么,更何况现在医疗情况低下,万一……
李俭不敢去猜测这个万一,从知道这个消息就越想越担忧,简直是怕了一路。
许是先前就详细了解哥儿会怀孕的缘由,李俭毫无压力的接受了这个孩子。虽是猝不及防,但不可否认,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留下来的便全是忧虑。
他说话时,太医细细揣摩了他面上神色。
原先拿不准陛下究竟是要这个孩子还是不要,毕竟当时命他制了那么多所谓的“避孕套”。此刻见陛下这般神色,太医心中大定:“回陛下,胎儿尚且安康,只需服用几贴安胎药便可。”
李俭急吼吼打断他:“那你还不赶紧抓药!”
太医答道:“回陛下,已经抓了,这会正在煎药,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服用。”
李內侍此刻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李俭抓着他道:“李內侍,你先去瞧着他们煎药,你去朕比较放心。”
李內侍“哎”地应了声,转身出门。他已经跑不动了,只好尽量走快点。
李俭转回头问太医:“除了这些,朕与皇后是否还需注意其他?”
太医斟酌着隐晦道:“陛下,皇后殿下今早见红,一则是今早受了一点生冷刺激,二则应当是昨夜歇息的不好……”
李俭:……
简直是公开处刑啊!
“……行,”李俭遏制住了想要抚额的冲动,艰难道,“朕知道了,你先在此候着,等药来了再说。”
语罢,他快步走进内殿去看望洛清卓。
洛清卓此刻半躺在床上。
李俭与太医说话声音也不小,他都听到了。见人进来,坐到自己床边,挥手令一旁伺候的宫人退下。
等偌大的内殿只剩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却下意识沉默了。
酝酿半晌,却是两人异口同声出了声。
李俭见他这幅虚弱模样,心情是愧疚、欣喜、忧虑交杂,说不出的复杂:“抱歉先生,我昨夜……”
洛清卓:“抱歉,我不该……”
话语刚出口,两人话头又不约而同地止住了。
抬首瞧着对方,李俭道:“先生为何要向我道歉?”
洛清卓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膝盖上的薄被:“我,早上便有些难受,却只当是昨夜累着了,用过早膳后便命人要了碗冰淇淋……”
他说着,心虚的错开视线,没敢继续与李俭对视,声音也越来越小:“若是,我不吃那碗冰淇淋,也不会出这事……陛下呢,为何道歉?”
李俭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去握自家先生攥紧的手,让他放松开来,而后轻轻揉捏他的掌心:“不是,此事与先生无关。”
他歉然道:“是我昨夜太过孟浪,明明先生都已经不舒服了,我却还……若是先生当真出了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原谅自己。”
洛清卓眨眨眼,抬眸看他。
见眼前之人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满都是温柔,心底再多惊慌都消散殆尽。
他忽然就有了勇气,来向眼前之人坦白自己骤然听闻怀孕时,心底的那点纠结与无措:“我本以为,陛下会不喜欢这个孩子。”
李俭闻言微怔。
他细细凝视着洛清卓,终于从他面上惯有的镇定神色里,找出一分潜藏的忐忑。
一想到这丝不确定是自己带给先生的,李俭的心登时就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的叫他窒息。
这固然只是小问题,但若是不能解决,这点微小的猜忌与怀疑必将在有朝一日长成参天大树,不断啃噬他们的心,叫他们备受折磨。
他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他直视着洛清卓的眼睛,郑重道:“并非如此,若是因为我以前的态度而叫先生忐忑,那么我向先生道歉。”
“我当然喜欢我与先生的孩子,我原先只是怕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会叫先生遭罪,所以不希望先生怀孕。但它既然来了,我自然是要正视它,而后做好父亲应尽的责任,给它应有的关爱与教导。”
他说着,笑了:“我虽然没有当过父亲,但我最好的朋友结婚早,家中有两个孩子。我曾经听他说过育儿经,我想,我应当能够胜任这一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