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无尽的黑暗中,清朗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古旧的石碑上,细纹从根部一点点向上蔓延,不间断发出“咔咔”的声响,直至攀爬上顶峰。
“轰”的一声,那宏伟的石碑蓦然炸裂开来,又迅速凝合,化成一位老者的虚影。他面目模糊,身姿伟岸,青色衣袍无风自动。
他张开双手,仰天大笑,一个俯冲就钻入楚觞的眉心:“有缘人,记住老道的名讳!”
“老道丹青,以画入道,一生研画,世人称我为…”
“画仙!”
此时,这第三重画境再次变幻。飘浮在空中的蓬莱山影像碎片一片片聚合起来,变成了一幅卷轴。卷轴上赫然呈现出楚觞先前同姜瑀一起看见的屏风上的画。
这画骤然间散发出强烈的吸力,楚觞无法抵抗,只得被吸进去。
睁眼时,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没有在狂风暴雨里的无力小舟,也没有群仙荟萃的仙山蓬莱。取而代之的,是富丽堂皇、不可高攀的九重仙宫。
仙宫深深,层层叠叠,洁白的云气缠绵缭绕于其间。楚觞被这绝美的景象吸引,不由得摒住呼吸,向前跨出一小步。
可就在这么短短一小步的时间内,仙宫猝然猛烈晃动,下一秒便如同玻璃一般“哐”地爆裂开来。
碎石朝着楚觞飞射,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合十双手想掐诀躲避,不料千钧一发之际,碎石就这么穿过了她的身体。
楚觞愕然,眼前的场景却是再度发生了变化。仙宫碎片刹那拼凑成了大片大片的莲池。
满池的荷叶,像扇子一样在风中摇曳,晶莹的露珠在荷叶之上调皮地滚动。荷叶丛间,粉嫩的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像是欲语还休的少女,煞是可爱。花叶相称相依,美不胜收。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莲花池同仙宫一样消失了。座座巍峨的大山从脚下拔地而起,向天空直冲而去。
短短一柱香时间内,她经历了仙宫、莲池、群山、大漠、九幽…各种各样的景象,每一个都震撼人心,但每一个存在的时间都极短,只一瞬便消失变幻。持续最长的景象也不过只支撑楚觞走了十几步路而已。
楚觞神色凝重,心整个儿提了起来,丹青道人的传承已经开始了。只是她不明白,历经各种各样的场景就是传承内容吗?丹青道人入画道,以画成仙,传承内容难道不应该是学画吗?
掌星艰难地迈着小短腿,在虚空间隙支撑着。在第二重画境崩溃的时候,为了避免被魔子发现,他冒险藏入了虚空之中。
看着楚觞一脸迷茫的样子,他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丹青老道得道成仙之时就已经是大罗金仙,他的道连我都只能摸索出一点头绪,无法轻易参透。”
“画道,也是化道,变化之道,天地三千大道之一,而这不过是传承第一重罢了。”
“女娃娃啊,你要是连这点也不能破解,怕是真的只能迷失在这无尽幻境里,直到死亡了…”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眨眼间,凛冬已至,而后冬去春来,四季变换,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年。
剑宗宽阔宏大的议事殿内,二十一峰的长老呈环形而坐,个个神色严肃,殿内气氛紧张沉重。
玄诚真人环视了一圈,在最左侧的空位上停顿了一瞬,收回视线:“各位长老如何看?”
这几年间剑宗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那传闻中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当花瓶无甚他用的楚真人首徒,在一位元婴前辈的帮助下,修复了体内灵根,而后一跃成为了修真界几千年来最天才的弟子。
楚真人用了三百年成为元婴已经很值得为人称道了,可他只用了短短十年,便达到了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如今他坐镇十一峰,人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大师兄。
第二件事还是与楚觞有关。自花谷妙依,剑宗华恒事件后,各宗门都出现了不同的堕魔现象。每一次堕魔都死伤众多,可事后却依旧无际可循。正道都隐隐有所猜测,恐是噬魂渊出了问题,魔族开始逐渐复苏。
在这样的想法下,正道各宗门内气氛都紧张起来,紧急筹备了各式应对手段。
巧的是,最后这件事还是与楚觞脱不了干系。在剑宗管辖地界内,出现了多起屠城事件。
凶手持的是剑,所有人都一剑毙命。一开始只是几个小村镇,后来几个大城也惨遭毒手,甚至有修仙世家坐镇的城市也难以幸免。所有人死状都一样,唯独那几个修仙世家临死前的表情惊恐,宛如见了鬼一样。
剑宗震怒,派遣几位长老前去查探,然而得出的结果着实令人震惊。
那些死者身上的剑痕不是普通的剑造成的,这剑痕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剑宗长老们却是熟悉的很,那是楚觞的剑——长歌。
现场隐隐还有魔气残留。
也许到这里还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楚真人外出游历十年毫无音讯,长歌也是寄托在他人手上,那人还来剑宗给虞玉送过丹药,长老们都见过。
兴许是那人陷害楚真人也说不定。可问题来了,唯独那几个修仙世家的死者身上的剑痕残留有剑宗独门心法——剑典的气息。
剑典是剑宗独门心法,每一个踏入了筑基的弟子都会学习,楚觞也不例外。并且此法绝对不可外传,外传者,视情节轻重予以惩罚,流出的心法也会被收回。
剑典气息再结合死者惊恐的表情,不难得出一个猜测:楚真人就是屠城的凶手!
这样的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长老们当即封锁消息,然而消息却又不知从哪里流传了出来。
弟子间都说着:楚真人堕魔了,需得噬人血、吃人肉方可修炼,屠城就是为了满足她的嗜血欲望,她已经是个怪物了…
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真的了。谣言传的风风火火,几乎所有人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