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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手足(1 / 2)

第67章默认分章[3]

卫谚再回院中,已是月色清朗。窦茯苓并不在院中,只有林媪同卫衣照顾着方才醒转的尹季。

见到推门而入的卫谚,榻上的男人和衣而起,匆匆跪倒在卫谚身前:“见过君——”正欲开口见礼,却被一旁的卫衣倏地捂了嘴。卫谚身后的门未曾阖上,便是这一瞬,林媪端着熬好的热汤与草药迈入屋内。

这醉乌草虽是毒物,却极是常见,解来亦是方便,故而寻常医者手边大多带着解药。卫衣请来的医者离去不过数个时辰,昏睡了数日的尹季便在解药的作用下悠悠醒来。这数日的经历尚从卫衣口中听了个一知半解,便被骤然闯入的卫谚打断。

尹季醒了,这个人身上带了舞阴公主的暗令与尹氏的血脉,必定是舞阴公主手中的暗卫。阖该趁此好好敲打一番。

卫谚抿着唇,沉沉盯着面前的人。而今北地异动,长安局势未明。舞阴公主虽已隐于长乐,手中却到底还有些分量,眼前这个尹季便是最好的例证。若此刻能得尹季十之一二的信任,于他的西行定然助益良多。只是……卫谚环顾四周,沉声开口,却是问道:“夫人在何处?”

面前的两人面面相觑,四目相对,却是无言。卫衣倏地亦跪到卫谚身前:“属下遵女君之令寻可靠的医者,归时女君便已不在院中。”林媪仍在院内休憩,稳妥得很,且沃野亦是女君熟悉的地界,自己便未多想……

只是见着卫谚突变的面色,卫衣及时刹住了话,暗自懊恼。

“红栒同老妇提过,茯苓丫头带着她去寻季翁,大抵是去了城中的铺子。”立于三人之外的林媪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她放下手中物事,长长叹了口气,又朝卫谚行了个不太合规矩的礼,躬身退了出去。

卫谚转首望向面前跪得齐整划一的二人,敛眸叹道:“还跪着作甚?该养伤便养伤。卫衣,莫愣着,下头还有好些事要做!”

叫卫谚这一吩咐,卫衣才寻回遗失在那驿传屋顶上的脑子。正要领命,那卫谚却当即丢下他二人,径直出了院子驾马而去。错落的马蹄声清脆可闻,在这本就寂静的巷内格外响亮。卫衣竖着耳朵对着尹季疑惑道:“方才随君侯而来的还有一匹马,竟不是女君?莫非是我听错了……你听听,眼下不也是两匹马的蹄声?”

“……在下内力尚未恢复。”

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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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阁是沃野城内最大的酒家,虽格局布景远不及长安坊市内的大多酒家,却因阁内上好的西域烈酒而闻名朔方。大小官僚,及至远近商贾,多喜至此协商买办。

窦茯苓真正要寻的并非季翁,眼下她所需的,是一个能知晓朔方乃至整个北地买卖变化的渠道。先前近两年的合作,所得财物且不论,却是让她注意到了季翁身后对沃野乃至整个朔方商路的了解掌控。

先前因那匈奴人之事与季翁不欢而散,来时红栒忧心不已,却是窦茯苓,面色平静,只淡淡道:“商人重利,若我给的好处足够,便不怕他旧事重提;且若真论起来,却是他失信在先。”

大抵因她所求并非生意往来,不过些许口舌上便可说明的消息,季翁见到她二人并未多言,在听明窦茯苓的来意后,便将她带到了醉仙阁赴宴。

季翁见多识广,人脉亦是北地数一数二的,此番席间虽多是本地商贾,也有些腰缠万贯的,推杯换盏间便能将北地的坊市翻个天。于窦茯苓而言,这便成了打探消息的绝佳之处。

酒至酣处,该定的生意定了,该叙的旧亦叙了,这些个商贾们便将眸光落至窦茯苓——这席间唯一并非以女眷身份赴宴的女子身上:

“我道这两年来这儿抢脂粉生意的是谁,从不肯露面,原是位貌美姑子。”

“手段凌厉,本以为是哪家的家主,不想竟如此年轻。”

“如此年岁,不在府中娇养,怎到外头抛头露面了?若寻不到好去处,我朔方荣氏却也是个选择哈哈哈!”

窦茯苓本默默嚼着一块绿豆糕,听闻此言,眉头微蹙。不仅窦茯苓,这偌大的厅堂皆因这句不着分寸的调笑之言静了静。拿起手边帕子将嘴角拭净,在满座或戏谑或好奇的目光中,窦茯苓用那在长安养出的些许气势抬眸瞪向那无礼之人。正欲开口,只听“哗啦——”极响的一声。

众人皆被这一阵动静吸引,循声望去,只见木门洞开,一阵凉意携风而来,堂内的轻纱幔舞被悉数拂去,再不复片刻前的纸醉金迷。还未回过神来,便有人从那洞开的门中踏风而来,一袭玄衣,身躯凛凛,仅是静静负手立于堂下,便仿若自有一番睥睨众生之态。

是这群商贾们从来不曾见过的迫人气势。

席间这一静,便再未有人语。

“噗——”清泠泠一阵笑,在这落针可闻的堂内突兀想起,窦茯苓掩嘴笑望着卫谚,坐等着他如何收场。

卫谚循声寻到她,便又微微敛眸,四下环顾了一周,才从容地向上首处颔首,“打扰诸公雅兴,某前来寻一人。”

众人还未从怔愣中回过神,便又思忖着在座之中到底谁能与这气势殊异之人牵上瓜葛。还未理出个头绪,便见方才遭众人调笑的女子从坐中迤然起身,买着步子轻快地走至来人身畔。

方才起哄得顶顶热闹的荣姓贩夫面色变换得精彩纷呈,最后落成了个诡谲的神色。丝绸棉麻皆是他的营生,观堂中之人那一身贵不外显的玄袍深衣,眼见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方才的大话不晓得被听去了多少,若是这窦氏此时再添油加醋一番……不若先服个软道个歉?

脑中天人交战之际,窦茯苓朝上座一礼,又对着季翁颔首,笑吟吟道:“诸公继续,恕不奉陪了。”说罢,便牵着卫谚的手走出屋去。

那厢的荣姓贩夫诧异不止,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无力之后,却又听闻上首处的那位开口:“郎君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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