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腰上的衡山书院粉墙黛瓦,在这山中毫不突兀。
书院的门口有一石碑,密密麻麻刻着字,个个遒劲有力。
只是此刻的院门却多了很多穿着破烂,狼狈不堪的人。
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衣服里面空荡荡的,就像是孤魂野鬼。
虞梓瑶见过这样的人,这些都是难民。
天生白发又俊美如仙,隐士的长相完全扣在了时代主流的审美上。一出现就抓住了难民们的视线。
但是他们不敢多看,楞了一下赶紧畏畏缩缩的低头,生怕自己冒犯了贵人。
唯有一个男孩抓了抓身边人的袖子。
“周叔,你看。”
因为缺衣少食,小孩常有的婴儿肥也没了,下巴尖尖,蓬头垢面,脸上还有黑灰,除了圆溜溜颇有神采的眼睛。这个男孩和难民中仅剩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周助自然也看见了走进书院的公子,忍不住心里感叹,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是哪家的。
不过相比较相貌,显然小男孩更注意那头被玉冠束起的雪白长发。
“这.......”周助思索了一下,小声道。
“虽然我没看见过天生华发之人,但少年白头也是有的。”
男孩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原本柔顺乌黑的头发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逃亡已经如枯草一般难看,他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周叔,衡院长真的会愿意庇佑我等吗?还有阿姊她们.......”
“坞主早年游历时和衡院长有些交情,想必不会坐视不管。女公子她们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周助嘴上说着,但其实他心底也有些发虚,因为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路带着公子逃亡,连证实身份的物件也丢了。
所以在男孩询问他现在要不要进去找衡院长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道。
“.......再等等。”
另一边虞梓瑶刚进书院就被叫住了。
“夏先生!”
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书院的学生。
虞梓瑶和老头子君子之交淡如水,一年其实并不经常见面,不过她也教过两次琴。
所以当得起先生这称呼。
她微微颔首,询问道。
“衡院长可在?”
那位学生迟疑了一下道。
“院长病了,这几日都卧病在床。”
“病了?什么病?”
“大夫说是郁结于心。”
虞梓瑶微微蹙眉谢过这个学生,然后大步朝着书院后院走过去。
房门敞开,靠近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药碗,整个屋里都有着淡淡的中药味。
虞梓瑶敲了敲门。
正半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头子转头,眼中亮了亮。
“是你啊,咳咳,快进来。咳咳咳。”
虞梓瑶走进去,她现在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需要避嫌,自然的拿了桌边的椅子坐上。
近看之后她发现,老头子的病似乎很严重。
原本行事随性的老头子现在满面憔悴,眉宇间皆是忧愁,整个人就像是精气神被抽光了一样。
油尽灯枯。
不知怎么,虞梓瑶想到了这个词,顿时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她皱眉关切道。
“你我不过三个月没见,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咳咳,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没事,你可知你现在什么样子?”
“知道,干瘪皱巴,命不久矣。”
虞梓瑶听了这话,本就看着冷淡的脸更加冰冷了。
“浑说什么呢!”
结果老头子却笑了笑,随后咳嗽越发强烈起来。
这老头子什么意思,不想活了吗?
虞梓瑶自认为没人比她死过一次的人更明白生命的可贵,这老头子以为死了能和她一样换个世界附赠金身吗?
活着不好折腾着要去死?
她心头火气,冷冷道。
“我认识一人,医术高明,我马上把她找来为你医治。”
“不要。”
花白发髻散乱的老头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在边上的白发公子面露怒意的时候,他收敛了浮夸的表面。
长长叹了口气,面色颓唐。
“你知道吗?
北地蛮族绕开凉城,直取禹城,禹城被屠,禹城刺史梁宇成以身殉职。”
白发公子身子一僵,随后满眼惊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