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尹如馨上次在将军府遇到尹如姝的时候,就预感到她回来的目的不纯。但这些日子她忙于更重要的事，加上尹如姝除了言语上的试探外也再无其他实际行动，也就让尹如馨暂时没有再紧盯。

没想到今日尹如姝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在她毫无思想准备的前提下,直接开口问她。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嘴上说是帮着回忆，其实就是来找她对峙。若不是尹如姝手里有了实际证据,恐怕也不会有这番举动。

尹如姝看着姐姐的眼神有点复杂，心情更加不平静。今日她来，的确是来跟姐姐摊牌的,当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后，就时刻被煎熬着。

她知道萧锦苡的关心与在乎,所以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洒脱些，她以大局为重，在去南安的路上丝毫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母后。当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默默消化掉这份伤痛，她却选择了今日来自揭伤疤。

“姐姐，小弟当年生病，久治不愈,我们都很焦急。尤其是看着娘憔悴的样子，整日落泪，我们的心就更加难受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常常抱在一起哭泣。”

尹如姝缓缓开口，回忆起那段沉重的岁月。人常说,童年的时光往往是最无忧无虑的，尤其是生在尹府这样的人家，两位千金长得极为标致，又深得父母疼爱。可是就是这样的童年，在尹家人的记忆中，基本都是灰色的。

因为，那些年里，他们失去了尹家的嫡子，让桂氏许多年都没能从这份伤痛中彻底恢复过来。而其他人，虽然表面上已经过上了正常生活，但也不过是用自己的方法，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罢了。

尹如馨暗自提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保持镇定的状态听尹如姝继续说下去。虽然在她刚开口说第一句的时候，尹如馨的脑子就有了要炸开的征兆，但她仍然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

“我一直将那年的事当做是自己的错误，是因为我的贪玩与不知分寸而造成了这场悲剧，所以我将所有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

尹如姝的语气也渐渐低落，她慢慢转过眼，看着姐姐。

“从那时起，我不仅失去了我可爱的弟弟，也失去了爹娘的爱。但我不敢怨，更不敢再去祈求将这些讨回来，因为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从小我便被教导，若是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不可闪躲，不可推脱，更不能将罪责嫁祸别人。”

尹如姝的眼中已经有泪水积蓄，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让急促的呼吸缓和下来，她不愿在此时落泪。

“但那时候，我的心底还有一个角落留存着温暖，因为我还有姐姐。就算你从来对我都不是那般明显的喜爱，但在所有人眼中都藏着厌恨与无奈的时候，只有你不时对我温和，为我解围。是你偶尔给的温暖，支撑我走过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其实那是一段谁都不愿意再仔细回忆起来的过往，所以当时间把最深最痛的地方掩埋起来后，就没有人再去提起。尹如姝日后在将军府里受到的冷落，比起那段日子，其实算是好过得多。

尹如馨的记忆也被唤醒，听到尹如姝情真意切的话语，她也有所触动。只不过此时她的内心除了感慨，还有慌乱，因为她不愿触碰这段记忆，除了失去亲人的悲伤以外，还有她当年的侥幸。

“姐姐，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还是你准备今日只听我一个人把事情全部说完？”

尹如馨调整了一下情绪，涩然道：“那年的事情，是我们所有人心里的无底深渊。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在今日旧事重提，但如果你想要我陪你一起重温伤痛，恐怕我做不到。”

尹如姝眼眶发热，但看着姐姐的眼神却是冷的。人大概是最主观的生物了，从前她不知道真相，感念着姐姐曾经给过的支持和温暖，便总是下意识地为姐姐开脱，为她的冷漠自私去找理由。

但如今，当尹如姝抽身，冷静旁观时，才发现尹如馨的性格本就如此。也许当年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发现了端倪，才会在所有人疏远她的时候主动靠近。

“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想跟姐姐舔舐伤口的。而是想要问一问姐姐，当年的真相，是否真地如你所说的那样。”

尹如姝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尹如馨。她的步频放得很慢，眼神却丝毫不离，尹如馨站在离她约莫十步开外的地方，却仍然感受到阵阵逼迫。

尹如馨本能地想要后退，只得用手轻轻抵住旁边的花盆架子，这才勉强稳住。而尹如姝也在她三步以外停下，似乎也不愿意离她太近。

“当年真相？当年的事情，我们所有人不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吗。只不过是因为每每提及就会痛彻心扉，所以大家才选择了缄默。但是我们不再提，不代表这件事就没有发生，更不代表这件事还有其他的真相。”

尹如馨努力保持镇定，矢口否认自己知道其他内情。只不过尹如姝并不好唬弄，她刚才的话，早就不是询问，而是质问。她带着真相而来，又何须从尹如馨口中得知？

“是吗？看来姐姐的记性不太好了，我前阵子又重新将这件事查了一遍，许多地方好像和姐姐当年所说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