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梨香院。
庭院内那一株老梨树,枝头上开满了如雪的花瓣。
暗香扑鼻。
走在干干净净的抄手游廊上,好似进入一副画中般。
“呀!侯爷来了!”
正倚坐在游廊桅杆上的莺儿正在打络子,看到贾琮带着小七过来,登时欢喜的起身相迎。
莺儿是个颇为机灵的女孩子,长的秀气可爱,眉眼弯弯。
她的眼睛并不大,脸上还有几点小雀斑,但并不难看,反而添了几分俏皮。
贾琮微笑着颔首,问道:“姨妈和宝姐姐可在?”
莺儿欢喜道:“在呢在呢,便在里边儿。”又对小七笑道:“好姐姐给我罢。”
小七看向贾琮,贾琮微笑着点点头。
小七将两个礼盒交给了莺儿,就要走,莺儿却不许,非要请她吃茶。
小七笑道:“我们姑娘还有事烦我呢,赶明儿你到我那边去吃茶罢。”
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小七刚走,就见抱厦处出来一人,盈盈浅笑,杏眼凝望。
不是宝钗,又是何人?
她上身着一件淡青古香缎衣,下面是浅蓝边轻纱腰裙,一双绣鞋藏于裙下。
贾琮与其对视了几个呼吸后,微微皱眉道:“怎又清减了?”
宝钗抿嘴一笑,轻声道:“不曾呢……琮兄弟快里面坐。”
贾琮“嗯”了声后,深深看了宝钗一眼,往里行去。
宝钗被他霸道的眼神看的俏脸微霞,有些发烫,跟着一起入了内。
薛姨妈正坐在正房炕上,见贾琮进来后忙要下来。
贾琮拦下后,见了礼,就被薛姨妈一迭声的让到了炕上坐下。
炕上铺着靛青色的厚绒毡子,又有牡丹花挑金线的垫子,坐着舒适。
薛姨妈让同喜端了好茶上来,又让同贵取了两碟糟鹅掌鸭信和香酥鹌鹑来。
贾琮微笑问道:“薛大哥不在家?”
薛姨妈笑道:“他就是匹脱了笼头的野马,哪里能在屋子里憋的住?还托哥儿的福,借了两个亲兵给他,不然我一日也在家里坐不踏实,只操他的心都要操碎了。”
贾琮呵呵笑道:“原是应该的。”
薛姨妈又关心问道:“这几日你宝姐姐身子不素净,犯了老毛病,我便没过去。却听说哥儿这几日外面过的艰难?可有事没有?”
贾琮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刚在外面还得了陛下的嘉赞,一起乘御辇回宫……宝姐姐身子不舒服?怎没同我说?怪道又清减了这么些……”
贾琮看向宝钗问道。
宝钗笑道:“打娘胎里带出的毛病,多少年了,又值当什么?吃了两丸冷香丸就好多了,便没惊动你们府上。”
贾琮道:“上回听你说了药方,我便让人下去搜集。一地不好收集,分摊到天下也就寻常了。前儿我才听下面人进京汇报公事时提到,寻到了不少。那药既然管用,你便好生吃着,不用担心不够。再过些日子,那些药引子就都送进京了。”
宝钗闻言,美眸闪动,抿嘴笑着轻轻颔首。
这一幕让薛姨妈心里不大是滋味儿,她还念着外面的事:“我听说,外面好多读书人都在骂你?哥儿果真没事了?”
贾琮回过头,看向薛姨妈,平静的目光让薛姨妈不大自在,忙道:“我就是关心哥儿……”
贾琮笑了笑,道:“我知道。今儿早上才去朱雀大街上,教训了他们一回,忒聒噪了些。若不是陛下出面,圣心仁厚宽恕了他们这一遭,此刻锦衣卫诏狱里怕要人满为患了。姨妈放心,不当事的。”
薛姨妈闻言海松一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
贾琮笑道:“姨妈,咱们这样的人家,除非圣眷不再,否则外面那点声音,大可不必当回事。”
薛姨妈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笑的愈发慈和了些,道:“我不过内宅妇道人家,原不懂这些。既然哥儿说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贾琮笑道:“那正好,来时老太太再三叮嘱,姨妈若是身子大好了,就快去西边儿和她一起抹骨牌罢。姨妈几天不露面,老太太只当姨妈怕贾家出了事,受了牵连,还让我赶紧把丰字号还给姨妈。还是太太说了好话,说是宝姐姐身子不大好,才没过来。”
薛姨妈闻言,一张脸简直臊红。
她没想到,贾琮会说的这样直白,让她简直无地自容,下不来台。
一迭声道:“再没这样的事,再没这样的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贾琮微笑道:“姨妈快去罢,我寻思着必是姨妈上回抹骨牌赢了老太太的银子,她心里不受用不服气,这才激姨妈快点过去的。你再不去,不定还说出什么话来。”
薛姨妈哭笑不得,可贾琮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实在没有理由再推延。
只能收拾了下,带着同喜留下同贵,往荣庆堂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