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竹生犹豫半晌后敲响房门。
“师父,今日还去找人参吗?”
王家娘子就快生产了,但她那一胎从开始怀就保得十分艰难,如今快到分娩的月份,她便知道害怕了,年前甚至想求师父为她接生。
师父一介男子自然不方便为产妇接生,因此回绝了王家娘子,只是王家人一起苦苦相求,让师父为她想想办法,师父无奈,便想为王家娘子做几副汤药,到时若真不好生,也能吊一时性命。
沈携安望着熟睡的小妖怪,实在放不下心外出,可王娘子之事已答应下来,且王娘子指不定哪天便会发动,不便再拖。
沈携安打开门,背上箩筐嘱咐竹生:“你进屋看着孩子,莫让他出事。”
让竹生一个半大孩子进山寻药,他不放心,只能自己去找。
至于该如何照顾婴孩,竹生跟着他行医数年,心里有数。
怕只怕,竹生他心有惧怕,不肯好生照顾。
沈携安要下石阶前回头望向竹生,提醒道:“他乳名岁岁,往后便是你师弟。”
竹生明白师父的言外之言,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沈携安转身走下台阶,步子缓慢,留下几句话。
“竹生,世人皆说妖族本性邪恶,残忍嗜血,可你昨日亲眼所见,那白狐是否如此?”
“我往日教导你,学医时书不可尽信,也不可一味方子治百人,万事万物,皆要亲自看看,用不同的解症之法,如今,还是这番道理。”
妖族,并不是传言中那般全部穷凶恶极。
少年望着沈携安的背影,心悦诚服地垂眸应道:“师父,我知道了。”
他是师父捡来的,是师父给了他一条命,就算师父不为他解释缘由,他也会一切照做的。
不为别的,只为报恩。
……
婴孩饿的快,岁岁感觉到肚子饿,一张嘴便又扯着嗓子嗷嗷哭了起来。
竹生坐在床边,被忽然的哭声吓了一跳,看着大哭的婴儿,他想伸手去哄,心里又还有些害怕,便束手无策地站了片刻。
小妖怪哭得这般响,是不是想引他过去,好咬他一口?
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奸邪狡诈的妖怪扮作婴儿哭声,故意引好心人……
竹生摇头止住混乱的思想,不行不行,师父都说了,书不可尽信。
小婴儿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指定是饿了或尿了。
竹生安慰自己,慢慢鼓起勇气,戳了戳小妖怪的屁股。
“你,你要是饿了便哭一声,是尿了便哭两声……”
被戳屁股的岁岁停了停哭声,竹生正疑惑着,小家伙便攒着劲儿震天响地哭了起来,声音简直堪比昨夜里山下放的爆竹。
“哇啊!”
“你,你哭太多了!”
竹生顿时一脸惊慌,顾不得害怕,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入手的小身子很轻很软,浑身暖呼呼的,像是温在蒸屉里的白面馒头。
竹生触到这样柔软的身体,手里动作一下子放得轻缓起来,他拿过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羊奶过来,用勺子舀起一勺,吹到完全不烫后才喂进孩子嘴里。
小家伙立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啊呜啊呜”地吃着奶,牙床上一颗乳牙都未长,整体都是浅粉色的,很是可爱。
竹生一勺一勺地喂着,眼里的害怕慢慢褪去,全剩下了专注与耐心。
师父说得对,哪怕这是只小妖怪,也不过两三天大,牙都没有,还能咬他不成?
最后一勺奶喂完,竹生将碗放到一边,抱着又犯困的岁岁轻轻晃了晃,皱眉说道:“你先不要睡觉。”
婴儿喝完奶要拍奶嗝,不然容易胀气的。
岁岁被竹生的声音吵地微微睁开了眼,小手不知何时握住了竹生的指头,歪着脑袋安心地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