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颢虽然救下了姚钰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觉得他不该死,只是他不想让自家王爷为了泄愤而陷入险境罢了。
那时姚钰芝的次子刚刚死去不久,家中只剩一个长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
女儿家或许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在家里就是安全的,但他的长子总要出门,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家里,崔颢便用那长子的性命威胁他,告诉他他们在京城还留有一些人手,倘若他将王爷来过京城的消息透露出去,他就派人杀了他的儿子。
后来等他们离开,姚钰芝确实没有去宫中多嘴,称病告了一段时间的假,在家中休养了些时日,直至脖子上的淤痕全部退去才重新上朝。
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次子的死太过伤心才会如此,并未多想,等先帝从别处得知魏泓很可能来过京城的时候已经晚了,魏泓都不知道回到上川多久了。
这些事崔颢并未对姚幼清说,因为他并不知道姚幼清已经知晓他们当年曾去做姚府的事。
他看着姚幼清双目通红的模样,温声劝解:“其实之前先帝赐婚,姚大人原本也可以不答应的。”
“他妻儿具丧,只剩你这么一个女儿了,除了你之外在这世上便再没有任何牵挂了,哪怕是抗旨不遵,先帝和陛下碍于他的身份,也不会真就把他怎么样。”
“这毕竟是儿女亲事,又不涉及到两国和亲,便是皇帝也没有硬逼着朝臣嫁女的道理。”
“但他明知自己被先帝算计,却还是忍痛答应下来,明知这对你不公平,但为了先帝为了朝廷,还是让你出嫁了,可见确实是个没有私心,一心为公之人。只可惜脑子不够灵活,又不懂得变通,不知道遇到先帝和陛下这样的人,一味忠心退让是不能换来什么好结果的。”
“不过若不考虑这些,单论对朝廷的忠心,他也确实值得人高看一眼。”
也正是因为姚钰芝答应了这门婚事,崔颢才明白当初他威胁他的那些话不一定管用。
他之所以没有去宫中告发他们,怕是自己心中也有所愧疚,在忠心与道义之间彷徨了许久,不知该如何自处。
可多年来根深蒂固的习惯还是让他选择继续对朝廷尽忠,哪怕明知先帝和陛下的一些行径不妥。
但是为官之人,一个个嘴上说着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正能做到的,又没有私心的又有几个呢?
就人品才学来说,姚钰芝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只可惜这样的人遇到明主时才能尽显才能,遇到昏君只会被当做绊脚石,或者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牺牲品。
姚幼清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抽噎着擦去眼角的泪。
“多谢大人体谅,我……我不能为爹爹辩解什么,但是子不言父过,我也不能说他什么。”
“只希望……希望将来……”
她想说她若不在了,希望王爷能看在这两年的情分,多少照看爹爹一二。
可是既不敢这就让崔颢知晓她要离开,也开不了这样的口。
姚钰芝对魏泓来说与杀母仇人无异,让他去照看他……这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崔颢以为她是担心将来跟姚钰芝见了面,王爷会为难他,笑道:“王妃放心吧,有你在,王爷便是心中再不爽快,也不会对姚大人太过分的。”
姚幼清扯了扯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脸,端起一旁的茶。
“多谢了,以茶代酒,敬崔大人。”
崔颢便也拿起手边的茶,抬了抬手,一饮而尽。
只是他没想到,这杯茶竟比酒还醉人,饮过之后没多久,他便眼前一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