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轻鸿侧身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椅子,看着它砸进了门外地院子里摔得散了架。
明王也注意到了百里轻鸿,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书房道:“何事?”
百里轻鸿递上了一本折子道:“余将军密信,请王爷过目。”
“他还敢写信!”拓跋梁声音有些阴恻恻地道。百里轻鸿垂眸,神色分毫不变地将折子送到了拓跋梁跟前。拓跋梁伸手接过一目十行的扫完,冷笑一声道:“南宫御月!”
百里轻鸿抬眼,微微蹙眉道:“南宫国师插手了信州的事?”
明王冷声道:“南宫御月在事情发生之前离开了信州,据说是往京城的方向而来。”
“但是,南宫御月现在还没回来。”百里轻鸿道。信州被占的消息都已经传到了上京,早一步就走了的南宫御月却还没到。如果南宫御月急着回来跟拓跋梁算账地话,就算比信差慢一些现在也该到了。如此就只能说明他……“他是故意的。”百里轻鸿道。
拓跋梁冷声道:“他是故意的又能如何?”国师不掌兵权,南宫御月也是在叛军和北晋兵马交手之前就离开的。就算是告到北晋皇跟前,也不能拿他如何。更何况,这件事明显对拓跋梁更加不利,北晋皇也未必会站在他这一边。
百里轻鸿道:“王爷有何打算?”
拓跋梁闭了闭了下眼睛,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方才道:“此时本王自有主张,你先回去。”
百里轻鸿也不勉强,点了下头,“是。”果然便转身告辞,走的干脆利落。拓跋梁盯着百里轻鸿的背影看了许久,眼底多了几分惋惜。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百里轻鸿!这样一个好苗子,实在是可惜了。想起自己不久前残废的嫡长子和刚刚死去地三子。拓跋梁眼底没有丝毫地哀痛,有的只有无边地怒火。
一个二个,都是废物!
百里轻鸿负手沿着王府的回廊漫步而行,走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这个时候孩子都在念书习武,女儿也被拓跋明珠带着出去参加宴会去了。院子里侍候地仆人都知道百里轻鸿性格冷漠不喜人在跟前侍候,平时也不会主动到他面前惹眼。
百里轻鸿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一抹桃红色映入了眼底。
“什么事?”百里轻鸿声音淡漠地问道。
对方回头,妩媚的容颜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知道陵川县马孤身一人,难免寂寞,我来看看你不成么?”百里轻鸿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有事说事,你主子又有什么事情要你传话?”
祝摇红啧了一声,笑吟吟地道:“真是不客气,难不成县马这一辈子只会对县主一人温柔?却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灵犀公主心中有何感想?”
咔嚓!
祝摇红惊诧地看着被百里轻鸿捏碎了的椅子扶手,很快又故作惊吓地拍拍自己的心口嗔笑道:“县马好大的脾气,吓死我了。我忘了,灵犀公主如今就算还在,关心的也该是四皇子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百里轻鸿忍耐着道。
祝摇红显然很明白何谓见好就收,很快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公子说,他的诚意陵川县马已经看到了,接下来,该你了。”
百里轻鸿道:“君无欢想要什么?”
祝摇红笑吟吟地道:“北晋皇和拓跋梁,请陵川县马选一个。”
百里轻鸿皱眉,道:“选一个?做什么?”
祝摇红道:“当然是选一个留下来,剩下的那个送上西天。”
百里轻鸿神色微变,“君无欢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要北晋皇和拓跋梁的命!
祝摇红摇头道:“公子的本事和胆子,之前陵川县马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难不成…夫妻多年县马终于对陵川县主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公子说了若是如此也无妨,留下拓跋梁便是。到时候…我可要恭喜百里公子,以后就不能称为县马,而要叫一声驸马了。”
百里轻鸿不为所动,目光定定地落在祝摇红身上,道:“时隔多年,明王依然对你宠爱有加,你就当真半点也不为所动?”
祝摇红掩唇轻笑出声,声音也越发的妖娆却仿佛少了几分人气,“我为何要被畜生感动?更何况,我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我,更清楚的知道我自己的身份。陵川县马,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百里轻鸿垂眸不语,半晌方才道:“我知道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祝摇红也不为难他,只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希望陵川县马能尽快回复我。”便转身出了书房飘然而去。
出了百里轻鸿的院子里,祝摇红漫步行走在花园里。想起方才百里轻鸿的神色,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不太明白公子为何要选择与百里轻鸿合作,不过明王女婿这个身份确实是非常好用的。但是百里轻鸿这个人……
一个能抛弃一切,在明王府当了十多年的上门女婿的男人真的会那么简单么?
百里轻鸿不是寻常的纨绔子弟,他是百里世家培养出来的嫡长孙,年少成名,惊才绝艳。这样的人,让他抛弃名誉,抛弃尊严的寄人篱下,有时候比让他去死更加困难。更不用说他明知道因为他的投降让百里家在南朝受到了怎样的待遇。
这样的人,若非大善便是大恶。若不是有大毅力大决心,那便是有大野心。
只是,百里轻鸿到底是属于哪一种,祝摇红却看不明白。或许,公子能看明白呢?所以公子才会选择和百里轻鸿合作?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女人的痛苦声,祝摇红停下了脚步抬眼望过去。明王妃正嘶声裂肺地哭泣着,旁边围了一圈人纷纷安慰着。只是…失去爱子的痛苦又怎么是外人的几句言语就可以安慰的?更何况站在她身边的儿子和女儿的安慰分明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显然并不觉得失去了一个兄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真正痛苦的,只有明王妃一个人罢了。
正在安慰明王妃的明王世子突然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了不远处花丛后面的红衣女子。明王世子微微一怔,祝摇红确大方地对他嫣然一笑,一闪身消失在了花丛后面。
拓跋明珠听着身边明王妃的痛哭声,有些不耐烦的心烦意乱。但是她是女儿,母亲正在为了哥哥痛哭她总不能说她有事情要走。只得强忍着不耐烦陪着。
“母妃,三哥平时最孝顺了。你若是为他伤了身体,三哥也不会安心的。”拓跋明珠安慰道。想起平时三哥在家里地模样,有些不以为然。明王看重女儿,但是明王妃却更疼爱次子。对此,拓跋明珠心中并不舒服。只因为她是女子,母亲便更看重疼爱两个哥哥么?她一定会证明,比起大哥和三哥,她才是明王府最优秀的后代。
明王世子也连忙道:“明珠说的是,母妃千万要保重身体。父王一定会替三弟报仇的!”
听到儿女说起已经死在外面的小儿子,明王妃更是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见过王妃,世子,见过县主。”明王身边的是从匆匆而来,恭敬地行礼道。
明王妃抬眼看向来人,眼底带着几分怒意道:“什么事!”明王妃平时极少对明王身边的人发火,可谓是夫妻和睦。但是这次明王妃实在有些受不了丈夫地态度了。儿子死了,他竟然半点表示都没有。只一心跟那些心腹关在房间里商量自己的大事。明王妃不知道,丈夫到底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什么地位。
侍从道:“王爷请郡主过去一趟。”
“为了何事?”明王妃明显不悦。
侍从道:“是为了三王子的遗体,王爷有意请县主和县马前往信州迎回三王子的遗体。”拓跋明珠终于找到机会脱身,立刻道:“我马上就去。母妃,女儿先告辞了。”
明王妃打量了她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去吧。”
拓跋明珠匆匆跟着侍从走了,明王世子站在一边扶着明王妃道:“母妃,儿子送你回去吧。”
明王妃望着明王世子,目光落到他的腿上眼底又是一黯。伸手抓着儿子道:“母妃只有你了…”明王妃并不傻,女儿的态度她看出来了。但是却无心去理会,失去爱子地痛苦侵占了她所有的心神。也就越发的看重唯一还剩下的长子了。但是,长子的腿却……
明王世子握着明王妃的手安抚道:“母妃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孝顺母妃地。只是……”明王世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孩儿恐怕,要让母妃失望了。幸好,父王如今看重明珠……”
明王妃咬牙道:“有母妃在,谁也动不了你!”
明王世子点头道:“孩儿多谢母妃,母妃,咱们回去吧。”
明王世子扶着明王妃往王妃的院子而去,却不知道方才消失的祝摇红正坐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看着他们母子相携离去的背影。祝摇红把玩着手中的一支花蕾,饶有兴致地道:“明王殿下这一家子…可真是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假山下面的阴影处站着一个穿着王府侍从服饰地男子,他靠着假山抬头望了一眼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公子让你留在明王府,不是为了让你看戏地。”
祝摇红将手中的花蕾转了几个圈笑道:“也不耽误我看戏啊。我还没见过哪一家夫妻父母兄弟姐妹间这么多戏的。你禀告公子便是,一切无恙。不过,百里轻鸿此人,请公子斟酌。”
“知道了。”男子点头道。
祝摇红站起身来随手将手中的花枝抛下,转身从另一边走下了假山。
假山下的男子伸出手正好接住了那一支长满了花苞的嫩枝,浅粉色的花蕾在他宽大的手心中显得格外娇嫩。片刻后,他将手一握转身进了身后的山洞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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