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池真真只想冷嗤,檀宁与伯府之间的隔阂太深,自他少年回京便成了庶兄的眼中钉,他不回来,檀容是忠诚伯府唯一继承人,甚至娶安华县主为妻。他回来后不但檀容的爵位名不正言不顺,还让安华县主不断想起自己嫁的人有个庶子身份。
长公主与安华县主对初回燕京的檀宁没存善意,近几年心结越来越深,池真真在中间受过不少连累,明明是他造下的孽,反倒要感激他的相救?
天热得不像话,便是不动也一身汗,马车驶到叶儿牌坊,远远瞧见自己买下的宅子,池真真郁结的心生出些欢喜,正院门外已挂了匾额,上书“池园”两个古拙大字,她忍不住期待里面改成了何等模样。马车稳稳停住,阿音掀开帘子跳下去,转过身正要去扶池真真,一道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敢问来的可是池园主人?”
池真真下车的动作一顿,从车帘缝隙往外望去,祁琅与蔡向仁已拦在马车前。
来的是个身穿蓝衫的年轻公子,他远远站定揖礼道:“主人家来了便好,敝姓潘,便住在你家隔壁,方才幼侄顽皮,将蹴鞠球抛至贵府,可否行个方便去取回来?”
原来是一条街的邻居,能住在这里的人家多少都有家底,看这位潘公子言谈举止颇讲礼数,阿音忍不住心生好感,声音跟着放低说道:“不妨事,公子随我来就是。”
竟是忘了池真真还在车上,就要带着潘公子进门找球。
马车上传来一声轻咳,阿音总算回过神,红着脸道:“姑娘……”
池真真没有露面,淡淡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让人找到球后给他送去就好。”
不过是此许小事,宅子里有人做事,直接敲门明说,不会不让他进门,偏要等她这个主人来,池真真觉得没他说的那般简单。
潘公子已感激地又施了一礼:“多谢姑娘,其实我刚才已经去过府上,只那球卡在水边的石缝里,蹴鞠球是幼侄前几日的生日礼,是他心爱之物,若想完整取出恐会损了石景,府上无人敢作主,不得已才在此苦候主人家。”
潘公子极有眼色,解释完便往西去回家等着,池真真待看不见他人影才下了马车,与阿音走进门,绕过影壁看到眼前一片凌乱,不光地面翻得乱七八糟,连墙也拆了几堵,不由齐声惊呼,她新买的宅子竟都变了模样!
池真真只觉头晕眼花,片刻后才问:“谁干的!”
宅子里做活的匠人早看见来了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房顶上揭瓦片的,担着泥水的,皆停了手往这边瞧来,没人敢过来回话。
此时池真真一颗心似被凉水浇透,来之前打算得好好的,看哪里修整的不好,一定要改得合心意,好去请方映画来新家做客,此时看着光秃秃的屋檐,被扒成半拉的花墙,心想全完了,这不是修整,这是要重建啊!
阿音一眼瞅见东墙那边有个小凉亭,建在一片树荫下,四周花木犹在,便扶着她过去坐下,然后掐着腰叫道:“这里谁管事,还不把他叫来!”
不多时来了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五官长得很周正,就是看上去有些木楞,身上有几处做活留下的白灰,长衫一角撩起胡乱塞在腰中,来了也不见礼,就那样站着任人打量。
池真真越看越觉得他身上的绿色衣裳像官吏袍服,当下忍着脾气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将我的宅子拆成这样?”
“我在工部任职,檀大人请我的上官派人过来,我才来的。”
“他只是让你修整,你看看,这里,那里,你全都拆了,凭什么!我告诉你,这儿是我的宅子,不是什么檀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