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桐走后,顾明城的世界一片安静。
他眯着眼睛,阳光在他眼前跳跃。
刚才看见她什么都忘了问,她说是姜明启去找姜历年密谋,那么密谋的内容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告顾明城才是,为什么姜淑桐说只有姜明启一个人告他呢?
姜历年呢?不告么?
难道是因为姜淑桐替他求情?
顾明城闭着眼睛,唇角有一丝很微妙很微妙的笑容:他很想知道,姜淑桐是怎么替他求的情!
虽然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求情。
但他对她感兴趣,在姜历年面前,她称呼自己为什么:孩子他爸?她男人?
这些词,无端让他心痒!
这几年,姜历年对他的印象极差,要想求到姜历年不告他,并不容易。
……
姜淑桐从顾明城家里回去,就参加了姜雨薇的葬礼。
墓地,姜淑桐偷偷地盯着叔叔铁青的脸,无端胆战。
以前姜雨薇和顾明城的事情,他知道的可能不是那么仔细,不过姜雨薇临死前,都和姜明启说了,姜淑桐觉得很棘手。
她觉得现在叔叔看她的目光都带着毒刺,让姜淑桐如芒在背,毛骨悚然。
她很替顾明城着急,希望他应对得也如他说得那般从容。
姜淑桐只有在心里替他祈祷了。
姜雨薇的葬礼刚刚结束,姜明启就向公安局举报了叶夏黑户的事情,公安局特意查看了顾明城的户籍记录,作为海城的经济命脉,顾明城是不能够随便动的,户籍上明明白白地记录着,叶夏,户主母亲,宣告死亡二十年之后找到,重新登上了户籍。
顾家,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经济案件的牵羁,人命官司,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姜明启的匿名举报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如同一块石子跌落在了水中。
姜明启心里憋着一口怨气。
他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人盯上他了。
……
刚刚参加完葬礼,姜淑桐便接到了ada的一个电话。
ada很少给姜淑桐打电话的,即使打电话,时间也很短,他从不瞎聊,打电话说的都是正事。
给姜淑桐打电话的时候,德国时间晚上十一点,这个点,ken已经睡了。
ada说最近ken上幼儿园,受到了欺凌。
一听到“欺凌”这个词,姜淑桐的心都要炸掉。
没有哪个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受到欺凌心里会痛快的。
如果姜淑桐在德国,心焦的程度或许会差一点,可是偏偏,她现在和ken远隔千山万水。
之所以ken受到欺负,一来,因为ken是华人,最重要的,他来自单亲家庭。
虽然ada也常常去接他,名义上他是ken的daddy,可事实上他不是。
姜淑桐心里乱糟糟的。
ken还有哮喘,他没有在小朋友们面前暴露出来,如果暴露出来了,肯定小朋友们会疏远他,因为他的“另类”。
只是,前两条,异族,华人,姜淑桐没有想到,会严重打击到ken。
她以为她努力工作,给孩子富足的生活,让孩子自信,这些完全可以避免的,德国单亲家庭的孩子也很多。
可是,异国,单亲,哮喘,这三个方面加起来,让ken在德国小朋友中间成为了一个很另类的孩子。
ada又提出了他上次的要求,“姜,我还是原来的意见,如果你心里还记挂着顾,就回国去,对孩子也好,对他爸爸也公平。你心里怨气小。我不是不想让你在德国,相反,我很喜欢ken,这几年和他建立起来了很深厚的感情,只是,你总不能为了你的一己之私,不让孩子见他爸爸。”
这是ada第二次和姜淑桐说这么长这么长的话,而且是在电话里。
姜淑桐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背靠着墙壁,手托着下巴,心里乱糟糟的。
第一次有人说她“自私”。
她的确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让孩子见到他的爸爸。
之前,她还一直在想,ken的身世是她的堡垒,只要不告诉顾明城,她就一直有退路,不用和他牵羁,自己要走便走,要留便留,他不会拿孩子要挟她。
是她自私了!
可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张口,不知道他会不会承认这个私生子!
如果不承认,姜淑桐和ken该如何自处?
过去的几年,和他在一起,并不平静,姜淑桐真的很累了。
如同父亲曾经说过的那样,钻石王老五,到了七十岁,追他的人依然一大把——
姜淑桐想让ken回国读幼儿园的想法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
ada说经过在亲子园的一次,他送ken去做心理疏导了,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有了心理阴影,会是一辈子的祸患。
姜淑桐捂着嘴哭了。
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ken。
姜明启的匿名举报没有任何波澜,姜淑桐以为他不会有后招了,在中国待了四天,回德国。
实在太惦记ken了。
以前和顾明城在一起,姜淑桐全心里都是他,分开就觉得心被撕裂了一般。
现在,她一天见不到ken就难受。
很多家庭,在有了孩子以后,爸爸的地位直线下降,让爸爸心里非常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