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汝愚接过,还未来得及细看,不过是余光扫到了为信王平反这几个字,整个人就如同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是突然一晃,差些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大人……。”钱象祖有些紧张的喊道,而旁边的萧振,则是眉头皱的更加凝重。
“此事儿必须立刻告知叶大人。”萧振不理会赵汝愚那有些愤怒的目光,冷冷的说道。
“萧大人……。”赵汝愚张嘴,第一反应是想要把这份替信王平反的奏章给毁了,但刚喊出萧振三个字,赵汝愚就基本上放弃了心中劝说的打算。
萧振在临安任知府多年,一直不曾参与过任何党争,所以在临安,加上当时高宗皇帝以及如今太上皇的信任,才使得在朝堂之上稍显孤立的中立派萧振,一直能够立足于临安。
而此人,唯一的缺点,也正是他的优点的便是,主意极正、耳根子极硬,只要他本人认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劝服的了他。
“事关重大,何况还牵扯着整个淮南东路官场,甚至是……右相大人您,下官无法做主,所以务必要立刻请示叶大人。”萧振脸色平静的说道。
而随着他的话语,便立刻有人走出了斜风细雨楼,去通知叶青斜风细雨楼发生的事情。
赵汝愚仔仔细细的看完刘德秀的那份为信王平反书,字里行间的意思已经极为明显,那就是极有针对性的冲着他赵汝愚而来。
显然,他没有想到,刘德秀临死前,竟然还来了这么一手倒打一耙的反击,而这样的反击,也使得他赵汝愚前来扬州办差的定义,一下子变的公私难分,很容易就让人认为,是他赵汝愚因为刘德秀替信王平反、所以才公报私仇,所以才……杀了……刘德秀。
这天下人或者是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当年信王的势落跟死,跟他赵汝愚有关,当年的皇家丑事,早已经是闹的沸沸扬扬,自己前往建康一事儿,
同样是闹的沸沸扬扬。
叶青被围信王府,最终逃脱至大理寺的事情,随着高宗皇帝的下葬,当年的秘事,如今在朝堂之上已然是公开的秘密。
这几件事情的里面,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他赵汝愚的影子,这就不得不让人去联想,如今刘德秀主张替信王平反,正是打中了他赵汝愚的痛脚,所以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在扬州逼死刘德秀。
赵汝愚的脸色随着自己的猜想,变的越发的苍白,他感觉自己像是钻入到了一张巨大的无形的阴谋网中,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设计、引诱自己,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一旁的钱象祖,看着神情变的凝重,脸色苍白,额头上开始渗出细汗的赵汝愚,哪里能不明白,此时的赵汝愚,因为刘德秀的死,瞬间就把他自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前往淮南东路扬州府办差一事儿,原本是奉朝廷的旨意行事,但如今,随着这一封为信王平反书,赵汝愚来扬州的目的,就变的越发耐人寻味了,甚至是如同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成了屎的感觉。
“这……这是有人在陷害我。”赵汝愚抖动着手里的平反书,很想一气之下撕个粉碎,但看了看眼前的钱象祖、萧振,他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钱象祖是当今圣上真正的心腹,比自己这个宗室甚至还要得信任,而萧振,更是整个大宋朝堂之上,甚至可以说是最为公正无私之人,若是自己当着二人的面撕毁这平反书,那就等同于在二人面前,承认了自己此番来扬州的意图,并非是要来查案,而是来杀人灭口。
赵汝愚越想越是心寒,特别是昨天夜里,跟叶青在船坞上相谈时,叶青说自己来扬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时自己并没有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如今……难道说,这之前,叶青已经知道了,刘德秀要替信王平反不成?
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怒目,一会儿摇头苦笑,赵汝愚坐在死人刘德秀的旁边,恨不得把刘德秀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竟然临死之前,都不忘反咬一口,都不忘了恶心一下自己!
钱象祖跟他赵汝愚并无任何私交,只不过是这一次一同前来办差而已,而萧振,就更谈不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若不然的话,也就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通知叶青今日斜风细雨楼发生的事情。
“这是陷害,赤裸裸的污蔑本相。”赵汝愚抖动着手里的平反书,怒声吼道。
钱象祖跟萧振互望一眼,虽然两人俱是眉头紧锁,但这种死道友又不是死贫道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他们只关心的是接下来怎么办,只要不让这件一下子变的更为复杂的事情,殃及到自己就行,至于赵汝愚,他的死活跟他们可是一点儿关系没有。
“叶青来了吗?”赵汝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个人来相信,帮他解释这一切。
本来第一时间还想着庆王,但一想到自己在庆王离临安的前一天,自己就在府邸里宴请了庆王为其践行,而到了扬州后,又是第一时间见的庆王,加上这弹劾刘德秀贪墨的奏章,又是出自庆王之手……。
赵汝愚一时之间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此时弄不清楚,到底是庆王被人利用了,还是说,他被庆王利用了,庆王其实就是这件事情的主谋?是庆王要害他?
庆王为何要害他呢?因为同为宗室,不愿意看到自己手握如此权利,而他只能做个闲散的王爷,还要对自己俯首听命,所以他心不甘,所以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向圣上表达着,其实他这个圣上的亲兄长,才是最为值得信赖的,至于赵汝愚,则是一心只想着自己?
思绪混乱之中,赵汝愚则是变的越来越如同是惊弓之鸟,眼前的钱象祖、萧振,还未到达的叶青,庆王、崇国公,都被他当成了怀疑的对象,一一在心里揣摩着,到底谁才是设计陷害他的主谋元凶?
还是说另有其人,是韩诚父子,是史弥远不成吗?
“叶大人来了。”一名淮南东路提点刑狱司的吏员,站在雅间的门口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