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欣慰的是,马鹿关的夏人到如今也只是知道了叶青大破大震、安戎两关,对于为何两关一直没能够从后面包抄叶青,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始终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当然,他们也更不会知道,那原本的两万五千多人,已经在两天前,全部率先一步步入了阴曹地府。
而不那么令人欣慰的是,马鹿关的夏人断断续续的对叶青他们,共发起了多达十余次的骚扰,使得钟蚕跟墨小宝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能力跟时间完整的换防,干脆直接就在浅浅的壕沟后面做短暂的休整,时刻准备着替代彼此。
夏人在经过了前两次稍微成规模的战事后,随着伤亡大面积的增加,也让一向老成持重的嵬名令公,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于是接下来后面的数次对宋军的骚扰,基本上就是稍沾即走、绝不恋战,一旦微微感觉到了宋军那边露出了决死一战的气势,就会立刻鸣金收兵。
叶青站在寒风夜色下,残破的白起堡石头垒成的关墙上,如今夏人完全是雷声大雨点小,但即便是如此,还依然是让墨小宝、钟蚕二人有些疲于奔命,而又不敢有丝毫的轻敌大意。
毕竟如今是夏人助攻、他们主守,漆黑的山林夜色下,实在是没办法去判别夏人的每一次进攻,到底是真正的进攻还是隔靴搔痒的佯攻。
但也正是这样的不断骚扰,已经让种花家军深深的感受到了一股无力,可又毫无应对之策。
“大人……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住的,恐怕连天明都撑不到的,夏人这帮杂种,现在几乎就是为了消耗、麻痹我们,我们无法这样每次都严阵以待,再这样持续下去,我们的军心士气恐怕就……。”墨小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因为夏人一连数次的骚扰,墨小宝已经不耐烦的把盔甲脱了下来,每次都是直接穿着布衣去迎战。
而现在军中,还并非是墨小宝一个人如此,大部分的将士,都因为夏人这样无休止的佯攻,给搞得气急败坏,所以索性连盔甲都不再穿,一听到铁蹄声,翻身就可以上马直接参与作战。
“再看看吧,一盏茶后,若是夏人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便开始点火取暖。”叶青看了一眼墨小宝后说道。
“大人……末将不是那个意思,末将的意思……。”墨小宝一惊,他以为叶青觉得自己刚才是在替全军抱怨。
“看样子夏人应该不会再进攻了,等到下次进攻的时候,就该是清晨了,他们也不愿意这般浪费兵力的。”叶青笑了下,而后跳下墙头,带着墨小宝一边往前走,一边时不时的拍着擦肩而过的其他将士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所过之处,哪怕是漆黑的夜色下,还是能够看到健全的将士们立刻便站了起来,即便是有些小伤在身的,也会挣扎着站起来。
叶青也并没有说过什么慷慨激昂的话语,经过成群、十数八人凑在一起取暖的小团体时,也是只说上一句:辛苦了兄弟们,开始点火吧。
但当他跟墨小宝转身离开时,身后总是会传来那些让他感动的声音:“大人……我们……我们一定保护大人……。”
叶青也只是淡淡的挥挥手,或者是扭过头说上一句:“记住你说的话,别到了明天早上,看不见你狗日的了。谁也不准明天给我躺在地上装死!天寒地冻的,不好埋!”
与钟蚕、墨小宝在刚刚点燃的篝火堆前坐定,钟蚕就开始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大人,我们这样明目张胆的点火……。”
“你们二人各抽出五百人,前去支援贾涉,一整夜贾涉那里都没有任何动静,说不好夏人会趁我们放松的时候,突然间偷袭过来。”叶青双手照着火光说道,刚刚站在那残破的墙头,也不过是盏茶的时间,就已经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冻僵了,很难想象,种花家军的将士们,在冷热交替中的感受,又会是多么的难捱。
墨小宝跟钟蚕点点头,这一次两人没有谁在张口,觉得抽调五百人少了,毕竟,一连十数次的交战,他们彼此的损失也都不小,现在各自抽调五百人出来,对于他们来说宛如割肉,肩头上的压力可谓是如山一般重。
随着两人离去而后再回来,叶青便示意他们巡视下受伤的将士,而他自己,则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独自一人,开始向着贾涉的方向前行而去。
而与此同时,马鹿关内,还想要再次出兵的嵬名令公,却是被苏道摇头拒绝了,打定主意,不打算在黎明之前,或者是叶青身后有援军之前再次出动了。
他跟随着叶青曾经从兴庆府一直西进到过辽王城,即便是他并没有亲眼目睹过种花家军的战斗力,但当初那么长时间的接触了解,还是让他能够感受到,种花家军绝不是一支好惹的部队。
既然能够从大震关、安戎关一路杀过来,而且到了现在为止,安戎关、大震关一直都没有追兵在他们身后追到此处,这就足以
说明叶青手里这支大军的强悍了。
何况,今夜也已经验证了他的推测跟感觉,第一波出关袭扰叶青的三千人,回来不到两千五百人,也就是说,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五百人的性命,就被叶青给留下了。
而第二次他们直接把人数增加到了五千人,可回来多少?三千五百人不到!一千五百人硬是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就被叶青的大军打垮了。
所以接下来他们派遣出的数量,基本上也都维持在千人的规模,同时也是为了试探下,经过两次短暂但又极为激烈的交锋后,自己这边已经伤亡了近两千人,那么叶青那边的伤亡如何呢?
而接下来的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都是以试探为主,结果给他们的禀报是,宋人依然是极为顽强、好战,就跟命是借来的似的,看见他们就想拼命,而且每次能够碰到的阻击人数,都是不下两三千人的规模。
所以在这样的禀报跟作战条件差的情况下,嵬名令公本想着在今夜再来一次真正的交锋,可苏道却是摇头拒绝了。
“叶青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如今他前面就是我们两万多人的马鹿关,后面还有我们不计其数的援军,而且那些曾败于叶青手里的野利佑、李孝,必然是会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我们又何必要跟此时的叶青较劲呢?早晚都是死,难道还在乎这一个长夜不成?将军老成持重,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兵家忌讳呢。”苏道说的语重心长,一时之间竟然是让嵬名令公不知该如何反驳。
“苏大人,若是我们这一次如同前两次一样,跟宋人死战一次,我敢保证,宋人必然会输,即便是我们会死很多人,但他们只会比我们伤亡更重。我就不信,他们宋人难道都是铁打的不成,难道就杀不死,难道就不会累?而且我们已经袭扰了他们好几次,如今再次出兵,他们必然会以为我们这一次还会像上一次似的佯攻……。”嵬名令公花白着胡须说道。
“唉……但若是……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叶青此时趁着夜色,在外面做好了伏击我们的准备呢?我们岂不是就惨了?为何不能等到明日,一旦叶青身后我们的援军一到,我们在轻松的干掉他们呢?”苏道理直气壮的说道。
“可……苏大人您这是猜测啊……。”嵬名令公一愣,有些焦急的说道。
“老将军刚刚那一番言论不也是猜测吗?毕竟,你也是在猜测,宋人这一次还会轻视我们不是?但万一不是呢?”苏道的话语接近于胡搅蛮缠,但又能够把嵬名令公问的是哑口无言。
在苏道看来,既然有最为轻松的取胜办法,那么就没有必要趁着对作战极为不利的夜色,再次冒险不是?只要耐心一些,等到明日一早,一旦援军出现在叶青的身后,到时候前后夹击之下,叶青还如何挣扎?到时候还不是束手就擒,比如今再无谓牺牲将士性命,岂不是要划算的多?
嵬名令公被苏道抢白的哑口无言,只能是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马鹿关的兵力如此胜于宋人,但到最后,竟然是兵力占有的这一方,不敢轻易的出兵围攻兵力不占有,甚至还是强弩之末的宋人,而且还白白送给了宋人一晚上休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