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家铺子包括其他一些铺子,与其说是他阎克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倒不如说是当初史弥远为了讨好他这个国丈而送给他的利益财富。
而这也正是阎克己与李立方的不同之处:李立方虽然喜欢虚荣,也爱慕财富,但从来不贪财,也不会用旁门左道来聚敛财富,某种意义上来讲,李立方更属于那种有多少就挥霍多少,没有的话就少挥霍,实在不行就不挥霍。
但阎克己却非是如此,特别是在得到了史弥远的第一次示好后,便开始对这种唾手可得的利益显得格外的青睐,从而也使得阎克己在聚敛钱财方面,虽然还没有走到向史弥远那般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但对于钱财的渴望与追求,如今已然越过了他身为文人的底线与原则,甚至是不惜把从史弥远那里看到的一些敛财手段学以致用,包括与其他官员沆瀣一气。
“李大人,这些铺子可都是老夫辛辛苦苦经营多年……。”阎克己有些焦急的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两家铺子,心里感觉就像是在割他的肉一般疼痛。
“阎大人,这话说的就有些心不由己了吧?这些铺子到底是如何而来的,李某虽然不是十分清楚来龙去脉,但也知道个大概啊。阎大人,李某如今不得不提醒您一句啊,左相史弥远如今已经被圣上羁押进了大理寺内,这恐怕……罢免还是流放都是早晚的事情了。若是阎大人还一直把这些铺子视为己有,一旦史弥远那边什么都抖落出来后,圣上那里您可就不好交代了,别忘了,您如今可并非只是单纯的大学士或者侍郎啊,您还是我大宋朝的国丈啊。”李立方神情之间,仿佛也带着一丝替阎克己可惜的样子:“赚钱与为官之可谓是道殊途同归,都要懂得取舍与进退啊。”
“可……。”阎克己此时哪里听得进这些提醒,他心里只有这些能够为他聚敛钱财的铺子,要从今夜起就将不再属于自己了,神色此时显得更为焦急道:“李大人,能不能行个方便?不错,下官……下官这几间铺子确实跟左相大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但如今这些铺子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归下官名下了啊。李大人,您看……。”
李立方看着阎克己那肉疼不已,以及四处张望的焦急样子,心里不由得叹口气,甚至是有些庆幸自己,这些年来始终与史弥远保持着距离,从未被史弥远以各种诱惑拉拢腐蚀。
对于阎克己刚刚还自称阎某,如今已经自称下官的称谓,更是让李立方心头有些想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过此时的李立方,显然还没有忘记叶青交给他的任务,同情的叹了口气后说道:“阎大人,有些身外之物该舍就舍了吧,要不然的话再因此而因小失大,可就是得不偿失、追悔莫及了。”
“这……这些下官可都是有房契等……要不这样吧,李大人不妨稍等片刻如何?”阎克己神色焦急的四处张望,像是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李立方把阎克己焦急张望的神情看在眼里,而后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对面茶馆的二楼,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叶青那货早已经料到阎克己可能会求情宫里了,要不然的话,以他如今在临安的威望,就是十个阎克己也不敢阻拦他封锁这几个铺子。
李立方显然并不打算手下留情,对着阎克己笑着摇了摇头,正打算开口再相劝时,阎克己则是顺势拉了下李立方的胳膊,两人则是又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了两步。
只见阎克己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一般,而后像是认命的咬了咬牙,松开李立方的手臂后,从自己的袖袋里瞬间掏出一沓银票,有些肉疼犹豫的颤抖着手缓缓递给李立方,喉咙都因此而有些干涩的低声道:“李大人,这是一点儿小意思,下官其实一直都想要前往府里拜访李大人,特别是自皇后入宫之后,但下官也深知李大人平日里很忙,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更是深怕打扰了李大人,而今日正好有此机会,还希望李大人千万莫要客气。”
看着阎克己那颤抖不已、拿着银票的手,李立方的神情相反一直都很坦然与平静,伸出手缓缓推回阎克己那并没有几分力道的手,看着阎克己顺势缩回自己的手臂与银票,摇着头道:“阎大人,李某虽然平日里好虚荣,甚至是有些官迷,但也深知……取之有道之理,所以还望阎大人……。”
“那这样吧,不妨李大人稍候片刻,下官去宫里请皇后……。”
“这是圣上的意思,阎大人觉得皇后做的了主吗?”李立方干脆摒弃了叶青,直接把赵扩搬了出来。
在他看来,即便是今日自己以赵扩的名义吓唬阎克己一事儿被赵扩知晓了,大不了就是被赵扩训斥一顿而已,反正不痛不痒,何况这还是为了朝廷着想。
不过也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立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突然又是不自觉的望向对面茶馆二楼处,心头突然之间升起一股预感:叶青之所以动阎克己,会不会……会不会是在借机试探如今圣上对他的态度?
而此时茶馆二楼的叶青,视线正好也望向面有惊容的李立方,虽然看不清楚李立方的神情,但两人还是能够感觉到,彼此在此刻都在望向彼此。
李立方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而叶青显然也是知道了什么,随即扔了一锭碎银子在茶桌上后,便起身带着谢道清走下了二楼,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身影有些落魄的阎克己后,便转身消失在了街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