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医的山中小屋,坐落于群山之中。
南方丘陵地貌较多,附近往往以某某山来称呼,其实这些山并不高,很难激发文人的灵感。
所以固然玄医所选的地方,乃是福地,有金庭曲水的美名,不过并未流传什么脍炙人口的诗句。
泉水清澈见底,味甘可口,长流不息。如果是春夏季前来,泉水中有石蟹,还有一种活石,内有小虫,虫动石移。附近小孩,喜欢来这里捉来玩耍。
曾有古籍记载,天下三十六洞,金庭在焉。
距离天门大乱已有半月,泉水边多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
远近的小孩,天天往这跑,所以有不少都认识这个看起来匪里匪气的小老头。
再说,这老头乃是这附近山村最为敬重的玄老头的客人,家里大人都会吩咐小孩,一定要对人家有礼貌。
韩玉白正坐在泉水边,看着泉水中苍老的人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自裁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由于药物副作用,虽然将他救回来,可是整个人苍老了十多岁。
这不仅是面容的苍老,就连身体机能也同时衰老了十多岁。
半月之前,他还能感觉到浑身充沛的气血,颇有虎镇山林的雄风。如今的他,已经生出了一种未老先衰,廉颇老矣之感。
经常有人说一夜白头,也莫过于此了。
忽然玄医带着一身血腥气出现,旁若无人的在泉水边洗着满是鲜血的柴刀。
韩玉白急忙起身:“前辈,又有暴徒出现了?”
玄医没好气道:“劳资过年杀的人,比这辈子加起来都多。积德行善一辈子,一下子阴德都损完了。”
韩玉白神情黯然:“当日我手下战将差点伤了你徒儿,如今前辈不计前嫌救我性命,真让在下感到惭愧。”
玄医摇了摇头:“你还是感谢白袍那小子吧,我只是负责疗伤,真正起到救命作用的,还是这小子。他自损修为,透支过度,为你求了一线生机。”
韩玉白关心问道:“白袍还没醒么?”
“不躺一个月,估计缓不过来。而且这孩子,好不容易接触陆仙境界,现在又泡汤了。”
韩玉白哀叹一声:“我这该死之人,连累了他。”
玄医一边和韩玉白聊着,一边往回走。
路上,村民看到玄医,都非常的亲热、尊敬。
谁也想不到,大名鼎鼎千金难求的古怪玄医,远离繁华都市,蜗居山村之中,当了一个赤脚医生。
谁家感冒发烧,有个身体不舒服,他背个药箱翻山越岭到处跑。闲来读几卷经书,种种药草。
村民们可不知道这位玄医乃是华夏第一圣手,只知道这老头脾气不好,骂人的时候脏话连篇,但又是菩萨心肠。打过村子里面横行无忌的泼皮,救过身无分文的乞丐。
这些贫困人家,谁家不欠他恩情。每年过年,大年初一,各家各户的晚辈都要上门给他磕个头。就连给他打过的泼皮,见了面也要喊一声干爷爷。
韩玉白看了眼前场景,忽生感慨:“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尤其身为天门之主有很多不到之处。高处不胜寒,轻慢了兄弟,耽误了儿子,最后差点丧命。黄粱一梦,不胜唏嘘。”
虽然说天门之乱定然有人暗中布置,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韩玉白静下心来,反思了很多。
玄医摸了摸脸上的胡子:“你有这个感悟,那就没有白救你。这些年,天门虽然作了不少好事,但是恶行也有不少,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够好好管教,让天门能够造福一方。”
韩玉白重重点了点头。
玄医看了心中对这韩玉白也有一些改观,说起来,外界对他误解太深,此人虽不是善良之辈,但也不是奸雄恶徒。
两人回到了玄医所在的小屋,韩玉白主动为玄医磨药。
自从成名以来,他何曾干过这样的粗活。而如今,只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方才感觉心安。
做完手头的活,他又去了一趟陈白袍沉睡的地方。
自从他醒来之后,陈白袍就一直陷入沉睡。透支过度,比重伤还要可怕。
看着这小子的英俊刚毅却又让他似曾相识的脸,韩玉白忍不住感慨一声:“当年我和如龙、如风机关算尽,赢了陈凝君半招,威震南方三十年。可是我这三十年荣华富贵,却不抵收了这样一个义子。陈凝君不愧是顶天立地大英豪,我韩玉白自愧不如。”
想起当年种种,再想到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人在鬼门关走一圈,不免看开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