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封锁范围,则似人间地狱。
本就肮脏可怖的街上遍布横七竖八的尸首,贵族宅邸高大院墙的木栅悬吊乱兵尸首昭示着一开始他们还能凭借超人一等的武力遏制乱局。
但公馆门口混着血迹的杂乱脚印,与不知是谁将名贵挂毯缠在树上,昭示着属于户主的故事已经结束。
斥候用长矛翻挑着趴在地上的尸首,努力辨认着死在昨夜冲突中的不幸者。
他们有属于战场经验的痕迹学,在行程远离西敏寺达到某一地点,冲突在斥候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
地上的尸首铠甲兵刃未除,时而听到响动循声而去,是满载财货的无主牛马停在井边。
想要饮水却求而不得。
有斥候走得远,发现混在富贵宅邸的小院里篝火架设大锅,火熄多时锅汤已冷,翘着半边生熟相混的马腿并未吃完,夷人马铠被弃置一旁,支解战马的尸首血流满地早已干涸。
越向北走尸首越多,而后街口尸首铺出一条指引斥候转向东方的路,消息送到整军出马的应明当面,令其咂舌。
应明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自己下达给魏进忠的命令是让他带兵肃清城内敌军,那条命令似乎只是要求他把靠近西敏寺的敌军赶走,以让他的部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但眼下向北的四条街道,那些能被烧掉的房子几乎都被烧光了,只剩下烈火熄灭后的焦炭与混进晨雾的青烟。
好在这附近还有活人,斥候朝向东方继续探查,应明则分出精通言语的旗军带着艾兰兵向依然留在这的百姓打听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切透着诡异让应明不敢贸然继续行军。
如果魏进忠的部队赢了,那么他不会到现在还没派人告知西敏寺;如果守军歼灭了魏进忠的部队,这些满载财货的车马也不该仍然留在原地,地上的尸首也该得到收敛。
应明手上但凡再有五个百户的东洋旗军,这会儿他二话不说就会跟着尸首铺就的道路莽过去。
但实际上他手上东洋旗军、艾兰骑马步兵加到一块也就才五百人。
尸首绝大多数都是守军,里面当然也会有昨夜才刚隶属应明麾下的伦敦营士兵,他们连明军承诺的每日面包还没领到就死了。
西敏寺还正在为他们做一些小木牌,这些表示还没发放到手里,以至于没有任何能辨别一个英格兰是究竟是守军还是伦敦营。
而留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失去一切的年轻女子,她们见人就叫、就跑,看上去每个人都受到超乎寻常的惊吓。
“将军,昨夜似乎很乱。”
马背上的应明瞟了一眼说话干巴巴的部下,微扬下巴道:“都打听到什么?”
“昨夜牧野营在街上被围,魏四带人解围,而后厮杀向北;似乎伦敦营先前被击溃,而后跟随牧野营沿途逢人便杀、遇舍便烧,这些妇人那时被掳走。”
“而后守军从侧面杀来,她们又给守军掳走,还未停多大会,守军又被流民冲垮,而后潮水般朝东面去了,泰晤士河南边的水手和小流氓也有不少人过来。”
“所以她们就躲到离西敏寺近的地方,据说现在伦敦塔那边在打仗,应该是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