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突厥近十年的可汗,颉利并非只知拼勇猛,所以听到此话,也只是淡然一笑,对他所言无动于衷。
“人言颉利乃是雄主,在下看来也只是庸碌之辈,原可为天下共主,却只想着偏安一隅消遥渡日,如此突厥亡族不远矣。”
颉利双眼一眯。
他原本就是想耍弄一下易峰,至于将易峰送回大唐,没有切实的好处,他就算选择直接杀了,也不会送人。
此刻听他如此说,反而动了真火。
摆手让两个护卫退下:
“易峰,今日如果说服不了我,我还缺个饮酒之器,你的头颅想来不错。”
易峰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心中打着底稿。
“可汗,前岁征中原,为何会与大唐皇帝签立渭水之盟?”
“可汗可知,当时的大唐新皇登基,又兼玄武之事,国朝不稳,当为可汗取中原的良机,可汗却止步渭水,如是他人劝说,此人定为奸细,可汗当处之。”
说到此处,一个年迈之人站起,颤抖着手,指着易峰:
“胡说,当时远征,兵马都累了,再征下去,就有可能战败。”
老头的官话居然说得比颉利还好些。
颉利狐疑的看着易峰,而后又玩味地看了看站起的老头。
“还有其他吗?”
“朔方城为大唐插入草原的心脏,如此长久,可汗为何不思收回?要知大唐没了朔方,就没了进攻草原的门户,他处攻击,则补给线过长,其实困难;
可汗当收回朔方,练精兵,待中原防护不慎时,出兵再渡中原。”
“卧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此为至理,草原与大唐必存其一,可汗当早作准备。”
“笑话,如今的大唐哪有出兵的可能,只有我们征他之理,你就是在危言耸听。”
刚刚的老头再次指责。
“大唐皇帝也为一代雄主,他自认渭水之盟为平生之耻,异地换位思之,可汗容忍得了吗?”
颉利终于动容。
换位思考,颉利听进去了。
是啊!
自己如果处在李二的位置,定不会容忍这一生之耻。
如果想平复心情,只有灭了给自己带来耻辱之人。
“三国演义,我甚喜,你且留下给我讲书吧。”
说完,就打算挥退易峰,眼神还意味深长的在刚刚老者身上转了圈。
易峰再次一揖道:
“可汗,外臣还有一事要禀。”
“说说!”
颉利并无表现不耐烦。
“中原之地有句古话叫子承父业,如今可汗春秋鼎盛当不可忧,但无存继之人,终为不妥。”
颉利的面色阴沉下来。
此话算是戳中他心中的痛,他并无子嗣,如今听易峰劝他立叶护,让他如何不怒。(叶护之职,多为突厥太子的实遣官。)
“自古飨祭,多为至亲子孙,最勇猛的老虎,也有须白之时。臣念可汗收容之恩,请可汗兼顾子嗣。”
颉利听到这阴沉的脸稍好了些,不过似是想到什么,立刻又变得胀红。
而下首一位所坐之人,正好与之相反。
刚开始眼角微眯,显是心中带喜,但听到最后一句,面上有忍不住的怒意。
易峰心中一动,不用他人介绍,也知是谁,
上一任处罗可汗之子,颉利的亲侄,现下在突厥有小可汗之称的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