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

李世民心情烦躁地踱来踱去。

“皇上，宫太傅请见。”李公公进来跪下道。

“不见。”李世民想也不想拒绝了。

“可是……宫太傅说武才人……”李公公犹豫着开口。

“武才人？她怎么了？”李世民略有些担心地问，“快宣。”

“嗻。宣宫太傅觐见。”

宫墨瑾进来，甩了两甩袖子，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起来吧。”李世民上前亲自扶他起来，手搭着他的肩膀，心急如焚地问：“媚娘怎么了？”

“皇上，我该说什么呢？如果你真心待她，怎么会把她关进开封府的大牢，那里有个郝杰？可是，如果不是真心待她，为什么一听到她有什么事，就马上……”

“别说了。朕心里烦透了。”李世民背过身，不耐地说。

“皇上可知道，霏……武才人在大牢里过得有多苦？她天天受尽折磨，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了，满身是伤痕，大牢里的环境又恶劣，万一伤口发炎，后果不堪设想。”宫墨瑾努力想装成平静的样子，无奈，声音越来越陡，几乎成垂体。

李世民颓废地垂下头，道：“可是，你又可知道，皇后叶蓉芊时时刻刻在监管我，如果我贸然断案，叶家怎么会不逮着这个漏洞提更过分的要求？将媚娘下押在开封府大牢不转移，是叶家联合他的势力联名上书奏请的。老师，我这个皇帝，当得是不是很窝囊？”

“皇上，在江山社稷上，皇上是一个贤明、文武过人的好皇帝，但在后宫看来，清官难断家务事。”宫墨瑾直率地说。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道：“老师，你就不能委婉点吗？好歹我也是一国之君啊。给我点信心行不行啊？”

“皇上，忠言逆耳利于行。”宫墨瑾不客气地说。

“唉！”李世民摇头轻叹，“老师，你这么容易得罪人，难怪在朝廷没什么势力。”

“皇上，还是先想想怎么救武才人吧。”宫墨瑾搔搔头，道。

李世民道：“杀害小皇女，其罪当诛，怎么救？”

“你也相信是她做的？”宫墨瑾问。

李世民摇摇头，道：“不信。但现实不由得我不信，因为如果我不信，叶蓉芊还会想方设法害她。这样吧，老师，你先随我去牢里看看她，然后，我们再想对策。”

“也只能这样了。”

李世民和宫墨瑾轻装来到开封府大牢，几个正在小赌的狱卒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当场晕倒，忙跪下道：“皇……”

李世民挥手示意噤声退下。几个狱卒立刻如蒙大赦般逃出去。

李世民轻声道：“老师，我想单独去看看她，你在这儿等着我吧。”

宫墨瑾一愣，随即点头。

李世民心情沉重地踏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发抖的背影，旁边是破掉的碗，饭菜倒了一地。原本给犯人稍稍取暖的干稻草湿淋淋地散在墙边。那个背影……像个孤苦无助的孩子，狼狈不堪。

李世民只感觉喉部一阵腥甜，差点心痛得吐血，泪水不由自主地滚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不过“只是未到伤心时”。“媚娘。”李世民轻唤。

背影微抬头，转过来，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一道细小的疤纹赫然出现，嘴唇紫得好像要滴出血，眼睛凹陷，墨瞳没有一丝光彩，头发凌乱。原来刚好合身的囚衣，现在宽大无比，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李世民震惊。这还是那个貌美无双灵气逼人的女子吗？

这几天一直发烧，烧得混混沌沌。曾请狱卒替我带些药，却被一脚踢开。饭菜是馊的，本就没食欲，这下一闻到就吐，吐得昏天暗地，吐得恨不得死去，吐得连残存的一丝气力都失去。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我轻抬头，旋过。居然是李世民！他流着泪，痛心疾首地看着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我继续睡，不再理他。

“媚娘！来人！来人！”他怒吼。

“皇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你，把牢门打开！”

“嗦啦——”铁链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双温暖的手把我轻轻抱起，迅速冲了出去。一出牢门，迎面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生疼。止不住的泪水汹涌滚下，打湿了他的胸襟。

“媚娘，忍忍，‘武德殿’快到了，老师去请太医了，你一定要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