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福来拿出贵人聚的流水副本让他说明一下两家钱银往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轻摇折扇慢言细语道:“王局长,李处长明察。我梁家的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撤股平账。罗家和我梁家签名画押,股债钱银自此一笔勾销。至于这账本子,学生不是学账房出身,看不来……”
“呵呵呵,如此干脆的一刀两断了?当年贵人聚投效梁家的时候,梁家所求应该不是这么一点吧。”李福来不依不饶。
“李处长莫再提当年投效之事,前朝投效之风盛行,但凡有个举人的功名,自然会有人来投效产业,不外乎避几个朝廷的税钱,免于衙门胥吏的骚扰。我梁家两代进士,托庇于门下的人不知凡几,不过每月得一些孝敬利钱罢了,哪里管得了这许多人家的账目?再说那毕竟也是别人的产业,我们不过是假个名分图几个钱开销支撑门户,即不能亦不便插手他人的生意。自打元老院来到广州,报纸上天天宣传新税法,贵局的几位干部也时常来敝宅宣讲。学生也知道这投效托庇的事在新社会是违法之事。我梁家既在大宋治下,自然要守大宋之法。投效之事早已做了清理,贵人聚也与罗家分别在这广州府衙和贵财税局进行登记,两厢再无牵扯,一切只以股债论。”
梁公子一番话说得娓娓动听,严丝合缝,态度上也堪称配合,李福来一时间倒抓不到他话中的把柄。暗骂:“这琉璃蛋倒是滑不留手!”又问:
“贵人聚的廖师爷据说是梁家的旧人?为何又去了贵人聚当账房?”
“廖师爷本未入籍,当初他归乡守孝辞别,与梁家原已无瓜葛。他亦是有老有小之人,总得谋一口饭吃,贵人聚聘为师爷,亦不过是日常雇佣,东西宾主而已,有何不妥?”
“事情就这么凑巧?广州城里的账房先生没一千也有五百,为什么偏偏聘他?”
“贵人聚的买卖,学生家中虽有些股份,但毕竟不是家中的产业。不过每年坐收分红。他家要用何人,为何用人,学生即不知晓也不便多问。就算他有什么不是之处,自有元老院的律法处置。大宋皆以证据为凭,讲求不事诛连,此话恐有不妥吧。”
这一句反倒把李福来塞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李处长,如果有不明白可以慢慢了解嘛,又不是一两天的工作。”王企益伸手制止了李福来。李的段位不够高,话语上没法应付梁公子这样的老狐狸的。当然了,李福来也可以大喝一声:“梁二!你给我站起来!这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待问题!”
然而元老院又不兴这套――他王企益也不喜欢这套。他是很赞成“依法治国”,十分看不起元老院里的某些人,他们忘记了自己是统治者,法律就是自己的意志――没有法写一条就是了。
他转向梁文道:“梁老爷,梁家账册纷杂,可否让李处长带回去他们多看些时日,免得出了纰漏毁了梁家清誉。”
梁文道微微一笑道:“王局长言重了,在其位谋其政,此乃应有之意。账册只管带去便是。”又看向梁存厚,“你将前些日于为父讲的那些俗事说与王局长一听。”
“是,老爷。”梁存厚忍住恶心起身朝王企益一揖,他既有举人功名在身上,在过去哪有这样行事的道理。怎奈这髡人一群粗坯无视名教士子,为大局也只好效当年韩信事了,“王局长,我梁家以耕读立家,商贾事至新历四月诸般账目皆已清平再无牵扯。城外田亩也已具结上报,绝无隐瞒。望元老院明察!具体的情况,学生已命人清缀成册,请贵局一并带回备查。”
王企益面带微笑,连说:“好好好,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很感谢的。这些账本待我们清查完毕,一并奉还”他对众人一挥手,“大家把账册都收好了――暂扣单据上都要开得明白――交给梁家留存。”
--------------------------------------------------
下次更新:第七卷-两广攻略篇1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