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峪谷口处边地尸骸的景象显得格外的惨烈,还有些军士在周围巡视着,看到倒地受伤,一时未死的辽军败兵还要过去补上一刀,喝骂声与惨叫声时不时的响起。
至于围堵拦截住谷口,暂时在原地歇息的军卒有人低头闭目、也别将脑袋别了过去,不忍观看眼前的惨状,因为虽然已听从金国的号令至此追击拒不投降的辽军,可是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本来的身份,却正是曾效力于辽国的官军。
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不恤政事,好佞人、远忠直,似乎也是因为在他少年时曾有险些被当时的权臣耶律乙辛暗杀的经历,于国家沦亡的要紧关头,他对于自己权力的把控仍极为敏感,涉及到有臣子开始图谋废黜自己,耶律延禧甚至听从权佞萧奉先的意见,处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本无意篡位的晋王耶律敖鲁斡,这也使得辽国皇族中甚多人深感寒心、纷纷思叛。先后有耶律余睹等辽宗室子投奔完颜阿骨打归降,如今金国灭辽几乎已成定居,在如今恁般形势之下也有大批的辽军将士不得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而向金国女真人低下了曾经高昂的头颅。
完颜阿骨打也当真不愧为一代雄主,如今他率领生女真诸部翻身建业,也开始约束麾下诸部头人不得向曾世代奴役自己族裔的契丹人展开疯狂而血腥的抱负。其中尤其是那些辽朝、辽军中官居要位的人物若是肯降,阿骨打既往不咎,仍肯予以重任,他也十分清楚率领自己的族人颠覆辽朝的统治虽能达成所愿,可是若要接管一个庞大的帝国长治久安,只单靠他女真一脉族裔,只怕还远远不足。
如今的辽军的确是被金军打服了、杀怕了,加上也有本朝军将投降倒戈而受重用的先例,大批辽军将士本来死战的决心崩塌,他们不愿再坚持来打这场根本无法打赢的战争,而无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改朝换代的大势已经无法避免,其中甚至本是契丹族裔出身的军兵思付无论统治这个国家的是契丹人还是女直人,皇帝是姓耶律的、还是姓完颜的还是要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与人卖命,既是如此,也只得投向强者的一方。
所以事到如此,辽军残存的兵马出现了彻底对立的分化,中那些降服于金国无论情愿与否,如今也只得倒转兵刃,去面对的昔日同僚袍泽的军将兵卒,也已经不在少数。
本是辽朝黄门侍郎左执金吾上将军李集,以及耶律皇室本来的驸马太真胥庆便是如此,他们两个人收拢兵马,也正打算率部挥军将青石峪内残存的抗金辽军剿灭一空,哪怕其中统军的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二人皆是辽朝皇亲贵胄,彼此以往当初还有过一番交情。
“李金吾、太真胥庆,你们燕京朝官里面似刘彦宗、左企弓等人皆得父皇召见器重,并封为左仆射,佩带金牌。他们自是文臣,打仗不济事,可自也用得着他们安邦定国。可是你们这些辽朝降将做武人差遣,我大金既往不咎,仍许职事差遣,也正要你们能有用处。既然南京道仍有辽朝残部抵抗,清剿荡灭,不得拖延。届时我金国大军一举南下时,燕京周围却不得靖平,却还要我女真健儿出马扫平顽抗余孽,你们这些辽军降将又怎当得起我金朝重用?某家虽有意提拔你们,好歹也须教人信服,是也不是?”
最先奉阿骨打之命挥军南下过了居庸关而接管燕京,更是金国皇帝次子,被女真人敬称做菩萨太子的完颜斡鲁补当日的耳提面命言犹在耳。李金吾、太真胥庆知道完颜斡鲁补虽然对待自己还算礼遇客气,可是言语中自也透着威严相迫之意。
完颜斡鲁补说的倒也不错,辽朝沦亡在即,他们这些亡国败军之将若仍享功禄名爵,不至被女真人奴役对待,也必须要让金国知道自己还有用处。既然做了降臣,新主子的军令自然违逆不得,更何况是如今完颜斡鲁补等金国要臣正冷眼观察自己的要紧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