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后山几处山峰参差错落,当中清幽恬静的去处间修葺着一间幽宅雅居,格局雕栏画栋、古色生香,也正是萧唐安顿刘法盘住的所在。
平素寨中多是禁军官将出身的头领,尤其是翟兴、翟进这对嫡系老部下时常前来探访之外,萧唐若得闲暇,也会前来与刘法畅谈些古今兵事、行军心得等。
然而今番萧唐与翟兴前来又拜会刘法时,于他身旁立刻有个刚刚抵达山寨不久的青壮汉子听闻来访的便是绿林数山共主萧任侠,立刻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的纳拜了下去,并恭声说道:“本来以为家父遭朝中合当千刀万剐的奸佞构害,在下虽恨入骨髓,只是却无力报雠。亦曾久闻得萧节帅萧任侠大名,讨伐夏狗时于边庭便曾救家父于厄难之中,原以为童贯那奸厮阉狗作歹,诬陷栽赃害得家父迭配至沙门岛,在下虽亦曾苦向老、小经略相公求询,却也不得声息原来家父又是为萧任侠所救,恁般大恩,虽做牛做马,又如何能够报得!?”
这汉子虽然话说得诚恳,萧唐也只是完全因为应刘法所求,差遣寨中心腹头目三不五时的前往关西探觑其家人处境,如今也正是时候一并接引上山。虽是力所能及之事,可是萧唐对这人心中却并不待见,甚至说可能还要多提防些。
因为这个汉子正是刘法之子,于正史中发动苗刘兵变,而后却被南宋高宗赵构寸磔处死的刘正彦。
原来正史之中刘法身死过后,刘正彦在西军诸部之中便很不受待见,倒是被时任御营都统制,那个萧唐心中多少也瞧甚不起的王渊收录,好歹也是西军出身的王渊倒是敬服刘法的赫赫威名,当时正史的处境又是面对金军畏惧疲软的童贯终于倒台,南北宋交迭前后王渊又攀上了南渡康王赵构的权势,这才得以将刘正彦举荐于朝,又得擢升受赏。
但如今的情况对于朝廷而言,刘法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童贯又在西军之中手握权柄,对待刘法子裔自也要压制的教他们在军中无法出头。刘正彦反被剥除了阁门祗候等受福荫的官阶,在西军中不得升用不说,稍有把柄只怕还要罢职论罪。刘法自知家小留于原籍早晚仍有祸患,只得再度拜托萧唐接引刘正彦等家眷投往他也是不得已而安居在此的水泊梁山,再从长计议。
刘法的面子萧唐当然要给,可是他这个坑爹的儿子发动苗刘兵变的主使刘正彦、苗履这两个说他们没有政治远见都是轻的,按萧唐看来,就是一对奇蠢无比的浑人夯货。
发动兵变逼迫皇帝禅位给三岁的皇太子,他们二人就能够控扼住宋廷
而独揽兵权?这两个货还当真是把自己当成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了。除了几支被他们撺掇着兵变的部曲在外并无根基,见识浅薄的二人在各地将领纷纷出兵勤王、出兵镇压时又是昏招频出,期间又有张浚用计迷惑故意教刘、苗二人截获朝廷夸赞他们忠心耿耿的文书,这两个货也信以为真了,局势有变时又逼迫赵构赐予他们免死的铁券丹书(券书中明言除大逆外,余皆不论),刘正彦、苗履便以为就算赵构复位他们有免死金牌也是性命无虞了还有许多愚蠢的应对手段,就连萧唐以往看到那段史料时都是大摇其头,直感叹人当真可以蠢到这种地步?
何况正史里面刘正彦的确曾得王渊引荐,可是他嫌自己的封赏微薄而嫉恨受赵构器重,加以重任的王渊,而于兵变之时立刻将其一并诛杀,因为感觉自己受不公待遇便哗变逼宫,胁迫住赵构之时一步步的狮子大开口也能看出他性情偏激狭隘,偏生为人又自视甚高,倘若稍感遭受委屈怨忿时,谁又能知道他还会做出甚么过激的事来?
萧唐虽然心中腹诽,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将刘正彦扶起,又拿眼角余光去乜他父亲刘法的神色,就见刘法虽然能以父子团聚,可是眉宇间神情看来也甚是复杂。好歹也是于边庭西军诸部帐前有无数军将听其号令的帅才,自己膝下之子到底性情与本事如何,刘法心中自也大概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