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得几乎要咬碎了满口的铁齿钢牙,红着眼睛的完颜兀术不由擎起手中大斧,他狠狠攥着斧柄,凶戾之气充盈心臆,生满黑毛的手背上也已是青筋暴起。
先前已恨不得在吴乞买皇帝面前发咒赌誓,就差没有拿自己的头颅下军令状势必要诛杀萧唐,一扫先前我金朝败阵颓势,如今却遭了他这等奸计,难道就此便要狼狈逃回北地去,却还没甚颜面再去见我完颜帝胄宗亲!?
不成,好歹也须再博上一回,某家又如何能够甘心?还要屠尽这些南朝宋人敌军,但凡是阻挡我金朝大业的必要杀种绝类,也必须由我教眼前那些大金的仇敌尽皆灭亡!
好歹麾下还统领着数万的军马,完颜兀术心中仍是当初本族是数百、数千骑击破辽朝庞大的军队所斩获得那一场场辉煌的战绩。当初自己的父亲完颜阿骨打又是如何做的?他身先士卒终能激励起各部儿郎狂热的士气,当初女真雄兵可以各个以一当百,直杀得那些以残兵便能大败宋军的辽朝兵马,我自问追随父皇东征西讨打天下,学他统御军马的本事,凭甚么我便不能斩获那等奇功!?
一股血流直冲天灵盖,完颜兀术几欲忍不住策马当先杀出,重振己方已然被撼动的军心士气,亲自率领大军挽回如今愈发明显的颓势。只是他也很清楚如今督战要紧时节更须谨慎持重,已不能再似当年那般统御指挥军马重任皆由阿骨打老皇帝与完颜斡鲁补、粘罕、银术可、娄室等金朝开国名将担当,自己只管奉令拼死厮杀便是。如今既然身为军主帅,又是在这等渐渐被敌军压制的颓势之下,完颜兀术深知自己务必小心谨慎的随机应变,麾下女真将士,仍是精锐勇猛至极的雄兵。务必要以最有把握的方式对萧唐所部军马进行反击。
实则不止是已经生出亲自率领大军冲杀心思的完颜兀术,对面义军大阵正中,萧唐目睹面前昏天暗地的大战场面,最先杀出的马军诸部渐渐的已占得压制性的上风,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不由提起手中錾金大枪。而萧唐胯下骑乘的照夜玉狮子亦有灵性也似的不安分摇了摇脑袋,甩动如雪白蓬松的鬃毛抖动起来直如头雪白雄狮一般,连带着身上马鞍得胜钩上挂着的长杆寒锋陌刀刀锋映射日光,耀出熠熠寒光。
只是随着招聚得各部义师兵马云集,战争的规模不觉间也在渐渐扩大,既然是三军主帅,又不似当年宋夏国战面临蕃王察哥趁势挥军合围,自己须亲赴险阵奇袭敌酋主帅的危急时刻。虽然中华历朝各代下来也不乏霸王项羽、武悼冉闵、贞观李世民、后周郭威、永乐朱棣等许多历经大小战事,无论处于优势劣势时不止亲自坐镇指挥,更会常带头冲锋、身先士卒的军中主帅,可现在萧唐仍在等待那个足以彻底辗轧金军主力大军的战机出现,到了那时,也就是自己再度亲自催马上阵,与众兄弟彻底扫清荡灭面前鞑子兵马的最佳时刻。
不止萧唐这义军主帅,集结成阵的众多将士各自也是摩拳擦掌。忽的对面金军大阵正有所动作,眼见阵中打出军旗来回挥动,诸队步军铁甲铿锵,在保持阵型的同时口中的呼喝声汇集起来也颇具声势,各部曲统一向前而进,却似时要向义军阵营这边步步逼近,作势欲攻。萧唐也听见身旁不远处,有个往日在绿林中厮混甚久的亲卫头目当即笑骂道:“都说女真虏寇久熬耐战,比起以往于绿林间与官军打熬时,只一两阵杀得那干孬兵弱将尿屎齐流,不敢拿正眼儿瞧咱们,如今瞧鞑子主帅果然不知死哩!仍要血战到底,倒也省得我们兄弟追赶撵杀得再费手费脚。”
萧唐听罢双目又直朝对面影影绰绰的金军大阵遥望过去,虽然现在觑不清敌军主帅完颜兀术的神情如何,更不能读心看破的他心中又正做如何思量,不过萧唐大概也能断定完颜兀术如今处于骑虎难下的窘境。就算他情知如今扳回战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但是但凡有一丝机会,完颜兀术仍是要赌、依然要博,从正史字里行间当中对这个金军四大子传记记述当中,萧唐加以揣摩,也不难理解他现在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