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秦桧透露如今宋廷官家赵桓已打算与齐朝求和谈判,嘴上说着虽谦逊,可言语中也不免透露出邀功的意味,李宗正却是面色如常:“宋廷如今战事不利,朝野震恐,意图罢战求和,当然也在陛下的意料之中。而以秦相公的才智见识,想必也很清楚宋朝皇帝如今只是为势所迫肯与我朝陛下平起平坐,也必然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加上宋廷朝堂之中,也仍有文武臣子上疏死战,力主攻伐我朝,我朝陛下,又如何能长久心安?”
李宗正说着,忽顿了一顿,旋即又道:“譬如那坐镇荆湖的岳飞屡番奏疏,力陈调遣宋廷诸军攻侵我齐朝疆土。这些事陛下也是心知肚明,如今他所部兵马斩获些胜阵,锐气正盛,想必不肯坐视我朝与宋谋和,早晚待那生性反覆的宋国皇帝再委那岳飞以重权,再来侵犯我朝时,却又如之奈何?”
“陛下之虑,秦某深知,而如今上国终于打算对那岳飞动手了?”
以秦桧的心机自然也立刻听出了李宗正话中含义,他与妻室王氏对视一眼,随即立刻道:“岳飞虽然用兵了得,宋国皇帝起初执意冒犯上朝,用于兵事,固然也不得不委以他重用。可是那岳飞以往上奏疏极是激进,性情强项执拗,自诩尽忠报国,实则越是擢升加封,便对宋朝国君越是不顾形迹,如此也早招惹得国主待他甚是不喜而如今宋廷既决议与上国议和,那岳飞多半不知进退,仍要阻挠上奏,却更要招致君王嫌恨,秦某如今忝为宋朝国相,自然也可以趁机大作文章”
李宗正自然也很清楚萧唐与岳飞之间的关系实属万般复杂,只论私交两人彼此敬重相亲,可是出自于双方截然不同的理念却也只能成为死敌。但对于宋廷方面,岳飞的确是不惜杀身成仁,为国事披肝沥胆的忠烈臣子,是以秦桧就算是如今谄媚的要助己方势力构害岳飞,李宗正本能的也不由对他感到有些厌恨。
然而以李宗正的城府手段,虽然也早与萧唐冰释前嫌而共聚大义,如今也早已还纳官诰返乡隐居,而看护水泊梁山的晁盖事到如今都不知道当初梁山上这个不起眼的小头目,却是早先便按萧唐吩咐打进山寨做眼线,因令人难以揣测其用心而被唤作绵里针的人物。虽也是汴京艺师出身,可如今略作乔装趁着厢车重返故地的李宗正非但没引起城内任何百姓半点猜疑,在秦桧面前欣喜之色也不似有半点作伪:“哦?那岳飞毕竟有大功于宋国,如今把控着一方军政大权,若无重大过失,宋国皇帝又怎会轻易治罪?却不知秦相公又有何妙计使得那岳飞不会再是我朝之患,而解陛下之忧?”
“正是因为如今岳飞把控一方军政大权,宋朝提防武将做大之心向来更是强烈,宋朝国主先前不得已默许他招募军马,私自做大,又怎能容得武将一直挟重权不得制约,拥兵自重,反过来倒有要挟制朝廷之危?还请李佥事恕秦某斗胆提及,可当初上朝陛下驱除金虏,救还得宋廷赵氏宗室归朝时也得宽胥,被加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行藩镇之实,如今却又如何?就算他岳飞无意背反宋朝,可当初宋朝开国太祖黄袍加身,不也是他麾下众将兵变拥立的?宋廷国君既有前车之鉴,向来又不喜岳飞刚愎激进,又怎会信他不受节制的麾下众将早晚不会生出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