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则因吃酒宿醉仍卧在床上,而好歹当初也曾经历过枕戈待旦的戎马生涯,迷迷糊糊间他听得房外喧哗声大作当即也从床榻上跳起身来,只是急于探觑究竟,张俊胡乱披了件锦袍,只穿着条短裤,露出的大片肌肤上也满是密麻麻的花绣刺青,便拔剑在手,仓促得穿了官靴便匆匆忙忙的奔将出来。
当满面惊怒之色张俊的奔出堂门时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眼见众多杀气腾腾的齐军将士擎军械在手,将自己半围个严实,而自己麾下的若干护院私兵尽皆被缴械蹲在地上,看这般情形,谁若但敢妄动,恐怕便要立刻被剁成肉泥。然而张俊却也只能把心一横,又硬着头皮的高声叱喝道:“大胆!尔等竟然敢擅闯淮西安抚使官邸,意图挟持本官,又是哪处军司的厮鸟,遮莫是要造反!?”
史进催马上前,他乜向张俊半露出的那身花绣刺青,不屑的冷笑一声,又森然喝道:“造反的勾当,俺们当初共聚大义的兄弟便已做过了!也全因当初宋廷似你这等奸邪滥官当道!如今我们兄弟随陛下打下的江山,又怎还容得被你这等奸厮祸害?张俊你这撮鸟,可识得俺九纹龙史进么!”
张俊见说心中咯噔一下,既是萧唐最为信任的功勋近臣前来,一股不祥的预感也蓦的涌上他心头。然而张俊也断然不敢再大呼小叫的以壮声势,而只得换了副嘴脸干笑了两声,又道:“原来是史将军前来在下久闻恁的威名只是先前也未曾听闻史将军率军前来巡视,却又为何闯入在下官邸?遮莫期间是有甚么误会”
史进当即又瞪目道:“误会?张俊,你渎职贪污,克扣官饷,又于军中营私结党,赏罚不公,诸般罪状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也不由得你这厮抵赖!我是奉陛下御旨,特来捉拿你下狱问罪!”
毕竟当初于宋廷为勋臣要官时善于迎合官家赵桓心思,张俊当然也绝非是权谋政治一窍不通的呆头蠢鸟,如果是萧唐探闻得他有甚徇私枉法的行径,好歹也须下诏勒令他赶赴大名府质询,遮莫也尚还有翰旋的余地。但是如今看来自己掌控得兵马已然被解除了武装,而这史进奉萧唐圣旨,率领得却是齐朝禁军骤然前来发重兵不由分说的包围官邸,这又哪里是要问罪,遮莫已是早已定了他的罪名了!
可是萧唐又要治我甚么罪?渎职贪污、克扣官饷、赏罚不公?张俊反而要叫起撞天屈来,比起在宋廷为官时,我既已收敛了甚多,正是千里做官只为财,但凡是当官的或多或少大多都有自己生财的门路,我既肯臣服于你齐朝,怎的就容不得我享得荣华富贵?而萧唐那厮下旨搜捕,来的恁般出其不意,遮莫早就打算要构害我!?
实则就算按宋朝《宋刑统》“应受千仓界并粮纲钱物,并计脏钱。一千流,一千里,每一千加一等”,且重者斩首于闹市等针对赃官的惩处法例,便是多砍张俊几次脑袋,也半点不算冤枉了他。然而依张俊以往的滥贪做派,他还以为自己已是相当收敛,如今这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本来又是惊怒、又是震恐的脸上也已流露出一抹怨毒之色,张俊呆立在当场,虽然浑身颤抖个不停,但仍紧绰着长剑,似乎是不甘心就此束手待毙。而史进见状冷笑一声,随即缓缓的抬起手中锋刃冰寒的三尖两刃刀,又沉声说道:“怎么?你这厮难道当真敢抗旨不成?这倒也好,你若抗旨,俺也正有由头与你比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