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维城，外城区，仁爱福利院。</p>
傍晚时分，受邀的博格纳子爵乘车前来这家王室和教会合资的福利院，参加弗朗茨家族举办的慈善晚会。</p>
金红色的四轮马车刚一停在黑铁大门外，守在外面的科尼太太便立刻朝一袭正装的博格纳子爵迎了上去。</p>
“晚上好，博格纳子爵。”</p>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热情好客的科尼太太还是亲切的仿佛双方早已熟识了一样：</p>
“您能百忙之中抽空来做做客，真是令本院深感荣幸；听说上午枢密院有一个紧急会议，还以为您肯定来不了呢！”</p>
“弗朗茨家族举办的晚宴，就算是国王召见也没人敢推脱吧？”一本正经的博格纳子爵难得开了个玩笑，从仆人手中接过烟斗：</p>
“已经开始了吗？”</p>
“还有十五分钟，您抵达的时间特别完美。”科尼太太略带谄媚的回应道，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子爵身后走下马车的少女，瞳孔骤然一缩。</p>
这是一位十分娇小的少女，年龄至多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浅粉色的蛋糕裙；有着浅褐色的披散卷发和宝石绿的眸子，白皙的肌肤晶莹闪闪，小巧精致的五官仿佛洋娃娃般，可爱的让人看到就不肯再挪开视线。</p>
“这位是……”</p>
“我的…一位远亲侄孙女。”</p>
瞬间，博格纳子爵突然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色，下意识将女孩儿挡在自己身后：“碰巧到克洛维城探亲，就带她出来转转。”</p>
“啊~真是为可爱的小姑娘呢。”科尼太太热情的点头道，很是讨好的对子爵笑道：</p>
“现在就这么可爱，将来恐怕连弗朗茨家的千金都要被比下去了吧？”</p>
“呵呵…您真是位幽默又善良的女士。”咬着烟斗的博格纳子爵已经恢复了情绪，右手压着帽檐向对方示意：</p>
“能为我们带路去宴会厅吗，小莉亚已经迫不及待了。”</p>
“哦！当然，当然！”</p>
科尼太太连连笑道，热情的朝小女孩儿招呼着：“去宴会厅的捷径在这边，可爱的莉亚小姐请随我来，千万不要走丢了哟。”</p>
二人在科尼太太的引领下穿过大门，踩着早已被福利院的孩子们打扫干净的旧石板路，绕开正门等候的人群，直接进入了大厅。</p>
灯火通明的福利院大厅早已不是往日朴素的模样，墙壁挂上了充满秩序之环风格的帷幕，四面墙下摆放着各式各样纯银的教会礼器和徽章，空气中飘散着淡雅的熏香，充斥着典雅而幽静的气氛。</p>
宴会即将开始，宽敞的大厅内早已是座无虚席；到处都能看到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的宾客们，端着昂贵的葡萄酒和香槟在福利院内四下观赏。</p>
尽管规模上只是一个临时召开的小型慈善晚会，但因为是弗朗茨家族举办，规模已经堪比许多豪门晚宴还要大一些；宾客们不仅是人数，层次也是一目了然的不低。</p>
迈步进入大厅，博格纳子爵就已经看见了不少往日熟悉的脸孔；不少宾客甚至和他一样，上午还在内城区奥斯特利亚宫，未至傍晚就出现在了这座靠近外城区的福利院。</p>
在稍微和几个熟识的朋友打过招呼，寒暄一番后，表情始终有些紧张，不自然的博格纳伯爵很快就躲开了人群，牵着少女的小手来到一处比较安静的窗前。</p>
在克洛维风格的宴会中，像这种僻静的位置一般都被视作“私人交涉场所”；只要有人站在那里，周围的宾客通常都不会主动靠近。</p>
即便如此，咬着烟斗的博格纳子爵还是谨慎的环视一周，再三确认周围无人监听后才略微松口气，小心翼翼的回首看向身后可爱的少女：</p>
“您…确认真要这么做吗？”</p>
“当然。”少女动作优雅的喝着果汁，不过哪怕是普通规格的高脚杯对她而言也太大了，以至于要两只手才能抱得住：</p>
“只是参加一个晚会而已，又不是去教堂礼拜，您有什么可担心的？”</p>
“我知道，我知道。”</p>
老子爵往日的高傲全然不见，看向女孩儿的眼神中甚至有着一丝敬畏：“您知道这可是弗朗茨家族的宴会，说不准就会有……”</p>
“审判官。”</p>
女孩儿轻声打断道，灵动的翠绿眸子缓缓转动，扫向某位坐在大厅角落里一身正装，端着杯香槟假装在看怀表的年轻人：</p>
“科尔·多利安，求真修会的代理负责人…他就坐在那儿呢。”</p>
嗯？！</p>
博格纳子爵浑身一震，猛地回首看向女孩儿用高脚杯的杯子底所指的方向。</p>
被“发现”的年轻审判官表情有些惊愕，但下一秒便收起怀表，端着酒杯朝子爵微笑示意，从容不迫的转身离去。</p>
“怎么了？”</p>
女审判官塞拉看着科尔脸上的古怪表情，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p>
“我…暴露了。”年轻审判官抽了抽嘴角，表情分外纠结：</p>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博格纳子爵看我的表情和看见鬼了一样。”</p>
“一个稍微和附魔物品地下交易有关的贵族，在发现宴上有审判官时，难道还能有第二种表情？”</p>
塞拉用“你在明知故问”的表情瞥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p>
“我只在意我这个代理负责人能不能顺利转正……”科尔小声嘟囔一句：</p>
“还有，你完全没抓住问题的重点！”</p>
“哦？”塞拉认真的抬头：“重点是…你希望博格纳子爵可以向你道歉？”</p>
“我——？！”</p>
科尔差点儿背过气去：“我是说今天的博格纳子爵有点古怪…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大正常！”</p>
“嗯，不太正常……”微微颔首的塞拉思考了一秒钟：</p>
“你指的是他居然一眼看穿你的精心伪装，还是他没有假装无法注意到你的存在？”</p>
科尔·多利安：“……你其实是来故意拆我台的，对吧？”</p>
“我只是觉得某人的神经过度敏感了。”塞拉的嘴角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弧度：</p>
“有劳伦斯队长的举荐信，你的转正只是时间问题——尽快办成几个大案赢得认可这种事对你而言，根本没有那种必要。”</p>
“对别人没必要，但对我自己…很有必要。”</p>
科尔·多利安低声喃喃，瞳孔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否则我凭什么继承他的位置，挥舞他遗留的斧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