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伊瑟尔王庭。</p>
这里是伊瑟尔精灵王国的都城,整个伊瑟尔精灵的发源地;千年前告别了东方同胞的伊瑟尔精灵们来到这片壮丽的河谷地定居,并在接下来的千年中繁衍生息,扩张,侵略,殖民…逐渐将领土扩张到了如今的规模。</p>
伊瑟尔…在拗口的古精灵语中,是“庭院”的意思。</p>
最早来到这片土地的摩西菲尔德与十二个家族按照故乡的风景,建立了各自的庄园和庭院,这些庭院又成为了后来者的“庇护所”,帮助精灵们在新家园站稳了脚跟,并且用这个拗口的单词区分自己和家乡的亲戚。</p>
千年的斗转星移,将岁月的痕迹镌刻在她每一处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角落;始终像每一个伊瑟尔精灵的庭院那样,见证着整个族群的迭起兴衰。</p>
充斥着阴郁雾霭的穹顶,淅淅沥沥的冷雨漫天泼洒;整个城市冷清的不像是盛夏末尾的伊瑟尔河谷地,更像是终日被水汽和浓雾笼罩,不见阳光的克洛维城。</p>
淡淡的水汽笼罩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广场,所有的房屋和商铺统统大门紧锁,宛如一座死城。</p>
冷色调的雨幕中,金红色的枪火不断闪烁;无数穿着相似制服的身影在街巷和建筑物之间穿梭,在一个又一个街道,军营和仓库周围自相残杀。</p>
雷鸣的齐射与凄厉的惨叫声交相呼应,震天的喊杀中夹杂着最最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刺耳的军号、沉重的铁靴、金属和血肉碰撞的声响…数不清的声音不断交织,在地面积水中溢满血浆,在雨幕中升起熊熊烈火,点燃了大半个王庭。</p>
年迈的伊瑟尔精灵坐在玻璃花窗前,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正在烈火中哀嚎不止的城市。</p>
用数以百计的彩色玻璃组成的玻璃花窗,在窗框上组成了精美的图案——身着白衣之人行走于黑夜之中,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捧起经文。</p>
在他的头顶,三个造型诡异的月亮逐个黯淡;在他的脚下,远处地平线上的太阳即将冉冉升起。</p>
画中白衣人的表情无比坚定,步伐坚实的走向远处太阳升起的地平线;而三个月亮则露出了三个完全不同的表情:恐惧,愤怒和憎恨。</p>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在那本经文封面上看到一个秩序之环的图案;而那三个月亮的位置的构造,正好是一个残缺不堪的“原初之环”。</p>
这是秩序教会最着名的宗教故事之一,圣徒布道。</p>
它寓意着代表原初之环的“三旧神”逐渐式微的时代,秩序之环应运而生,为被黑暗笼罩的带来新生。</p>
无比神圣的宗教故事,在此刻窗外燃烧的雨幕衬托下显得异常讽刺。</p>
特别当这座城市的主人,是一个笃信秩序之环的伊瑟尔精灵的时候…年迈精灵的嘴角微微翘起嘲讽的弧度。</p>
“您似乎很有闲情雅致。”</p>
轻柔的话语声,推开了年迈精灵身后的房门。</p>
身着盛装的精灵少女走进了房间,猩瞳凝视着他的背影,略有些惊讶的脸色中还掺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p>
“是啊。”年迈的精灵头也不回道,视线聚焦在玻璃上精灵少女的倒影,嘴角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了:</p>
“毕竟除了坐在这里看着,其他的事情我好像也已经无能为力了。”</p>
停下了脚步,精灵少女微微蹙眉:</p>
“您在教训我?”</p>
“不,我这是在表扬你。”年迈的精灵笑了起来:</p>
“你们行动的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我的预计;说实话,我其实很早就察觉到十三评议会背叛我,但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p>
“特别是能灵活利用克洛维王国这一劲敌,对外迫使帝国不得不与教会爆发纠纷,对内利用克洛维南部军团消灭了禁卫军团,以及所有尚且忠于王座和正在观望的贵族和军队——真是漂亮到极点的操作!”</p>
“当然,还有现在——骗开城门,控制军队,清洗政敌…十三评议会,他们今天一天做的事情,比过去二十年都要多得多!”</p>
“能让他们变得这么有效率,你也是空前绝后了!”</p>
年迈的精灵笑得越来越开心,死寂而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他那充满了愉悦而孤独的笑声。</p>
精灵少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默默的看着他在那里大笑,直至被呛到发出的咳嗽声所打断。</p>
“……您还是在教训我。”</p>
“不!我说了,我没有!”年迈的精灵突然变得严肃起来。</p>
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双手吃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窗户前站的笔直,</p>
下一秒,精灵有些踉跄的回首望去,严肃的眼神在看到精灵少女的那一刻重新变得柔和:</p>
“我亲爱的芙莱娅,有哪个父亲…能忍心教训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p>
话音落下的瞬间,芙莱娅的瞳孔颤抖了下,浓烈的猩红隐隐有褪去的迹象。</p>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的表情重新被冷漠和憎恨统治。</p>
“没有…即便我要抢走您最重要的东西?”</p>
“最重要的东西?”</p>
年迈的精灵——伊戈尔·摩西菲尔德陷入了沉思,然后恍然大悟:“啊——你说的是这个?”</p>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顶头冠。</p>
它由纯金藤蔓和十三片树叶组成,每四片“树叶”下镶嵌着一枚宝石,总计红、白、黑三种颜色,被形象的称之为“黄金树冠”。</p>
作为象征着伊瑟尔精灵王权的至宝,据传闻传承至今已历千年,并且一直被掌握在摩西菲尔德家族手中,在历代伊瑟尔精灵王之间代代相传。</p>
“铛啷!”</p>
伊戈尔随手把它扔在了地上。</p>
“我亲爱的芙莱娅,你怎么会觉得它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呢?”他看着有些惊讶的精灵少女,苦笑了一声:</p>
“或者换个说法,你怎么会觉得因为你想要抢走它,我就会气急败坏的想要教训自己最可爱的小女儿?”</p>
“这是因为……”</p>
“你不会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伊瑟尔精灵历史上的头一遭吧?”</p>
不等女孩儿辩解,伊戈尔就继续道:“作为你的父亲,我可以百分之百坦率的告诉你——并不是。”</p>
“这甚至称不上‘罕见’,或者应该用‘惯例’来形容更恰当一些;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我不仅见过,甚至亲手做过。”</p>
芙莱娅瞪大了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