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斐笑问道：“你又怎么看？”</p>
蔡京沉吟少许，道：“学生倒是认为老师做得对。”</p>
张斐笑问道：“为何”</p>
蔡京道：“首先，如今整个河中府全都在议论咱们皇庭，而这正是我们皇庭所需的。”</p>
张斐道：“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p>
“学生以为这倒是一件好事。”</p>
“哦？”</p>
“此案在学生看来，就如同那吴张氏弑母一案，怎么判好像都不对，都难以让所有人信服，甚至比吴张氏一案要更为难判。</p>
那吴张氏到底只是一个村妇，老师可以给她一个罪名，同时又不给予刑罚，她不会太计较的，但是对于种将军而言，这罪名也是不能随便给的。</p>
可如今经此事一闹，文武官员都对老师十分不信任，甚至于感到害怕，生怕老师错判，冤枉自己所支持的一方，而到时老师给出一个公正判罚，他们都会心满意足，多数人是不会有任何怨言的。”</p>
“聪明，不愧是大！”</p>
“？？？”</p>
蔡京疑惑地看着张斐。</p>
不对，现在他可是我的学生，即便是大奸，那也是大忠啊。张斐咳得一声，“其实府衙给不给咱们经费，这都不重要，大活人还能被他们活活饿死不成。</p>
这场官司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皇庭能否在此立足，就看这一场官司，故此我们要做足宣传，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但这也有利弊，要审得好，就能一鸣惊人，审得不好，那就会成为一个经典的笑话。</p>
然而，这场官司不是那么好审，否则的话，也不会吵到今日。如果他们都对我给予很高的期待，那无论我怎么判，他们可能都会有些失望的，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十分委屈，都想要讨回公道。</p>
但如果之前就对我不抱有太多希望，那么我将能够给他们惊喜，同时让他们更加信服。”</p>
蔡京点点头：“学生明白。”</p>
张斐笑道：“但是有一点你不明白。”</p>
蔡京疑惑地看着张斐。</p>
张斐道：“就是那些商铺的重要性，这绝对是值得的，根据府衙的应对方式和那些盐商态度来看，他们更在乎是谁得权力最大，而不是司法，若是不能扭转这个现象，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到时我们一走，事情又会回到原样。</p>
我们需要建立起一个律法中心，我不但将书铺放在这里，我还要在这里建设律法学院，出版律法书籍，建办律法报刊，如此才能让这一切变得更有意义，这些事还是都交由你负责。”</p>
他不是来秉公执法的，要只是说秉公执法，这宋朝铁面无私的官员多了去，何必让他过来，他是来建设法制之法的，他的主要任务是要宣传这种思想，建设这种制度。</p>
蔡京点头道：“学生不会令老师失望的。”</p>
张斐又道：“还有，此次审判，涉及到国家机密，是不会公开审理，要想来观审的，必须向皇庭递交申请书，这事也交给你去办吧。”</p>
蔡京闻言，不禁喜出望外，这可是一个美差啊，那些将军、经略使不都得来找自己，立刻起身，拱手道：“学生遵命。”</p>
那边官府批了皇庭的申请之后，张斐立刻派人通知种谔和陆诜，将在七日之后，开庭审理此案。</p>
是的！</p>
就是这么现实。</p>
他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p>
但不管是苏辙，还是元绛、蔡延庆等人，都是长出一口气，可算是解决了。</p>
但为何要在七日之后，都已经等了这么久，还要准备什么吗？</p>
很简单，就是要给予大家申请观审席位的时间。</p>
皇庭正式对外宣布，由于此案涉及到部分国家机密，不会对外公审，将会移到军事皇庭，由大庭长亲自审理。</p>
这也是军事皇庭头回出现在正式公文中。</p>
外行就看个名头，觉得这名字很特别，但内行看得是门道，都设了军事皇庭，换而言之，今后此类的案子，都将会放在军事皇庭审理。</p>
当看到这一则消息，无论是武将，还是文官，都是五味杂陈，忐忑不安。</p>
武将心想，好家伙，这又多一个监督我们武将的官署，我们武将真难啊。</p>
他们肯定是将皇庭视作文官那边的。</p>
武将怎么会去当庭长。</p>
关键这庭长忒不靠谱了。</p>
可文官却认为，皇庭是来制衡他们的，今后要打武将的小报告，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p>
文官也从未将皇庭视作自己这一边的。</p>
张斐什么出身，珥笔出身，文章写成那样也就算了，关键那字也跟狗扒似得一样，说他是文人，那不是对天下文人的侮辱吗？</p>
那么军事皇庭将会怎么审理此案，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p>
这涉及到各方权力。</p>
必然是要去看看的。</p>
第二天，皇庭就收到上百份申请书，全都是各府长官，各路长官，各军统帅。</p>
蔡京这回真是爽歪歪了！</p>
官场上讨个脸熟，是非常重要的。</p>
况且，这是对方有求于自己。</p>
“韦通判，你你去申请了吗？”</p>
何春林眼巴巴地看着韦应方。</p>
韦应方郁闷道：“什么申请席位，皇庭就是在故弄玄虚，抬高自己，本来我是不打算申请的，在河中府这地界，他皇庭凭什么不让我去，但是但是种钤辖他们都去申请了，我也只能派人去申请。”</p>
说到后面，还有些不好意思。</p>
何春林立刻问道：“申请通过了吗？”</p>
韦应方摇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p>
何春林郁闷道：“我没过。”</p>
韦应方震惊道：“真的吗？”</p>
言下之意，皇庭还真拒绝了，他以为就是一个形式主义，认为自己去申请很丢人。</p>
何春林点点头道：“我上午派人去申请，结果当场就给拒绝了，说是席位不够，而且此案跟咱们盐司没啥关系，哎呦，可真是丢死人了。”</p>
他权力其实不小，毕竟他管盐，武将遇到他，也得说几句客套话。</p>
韦应方一拍大腿，“报复！皇庭是肯定想借此报复咱们。哎呦，早知这样，我就不去申请，要是堂堂河中府通判，被皇庭拒绝了，那我！”</p>
虽然张斐没有跟蔡京明言，但是蔡京心里有数，这是要将皇庭的逼格给拉上去，审理这种案件，要是没有足够的逼格，是撑不起场面的。</p>
蔡京是真的直接拒绝了一大批官员，但不带有任何报复的意思，完全就看职位来的。</p>
那么能够进入军事皇庭的，自然就不是一般人，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认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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