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里的风趁机从门外吹进来，吹得战墨辰眼底一阵酸涩。</p>

从M国到华国，再从华国回M国，来回要飞三十多个小时。</p>

顾时远跑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这短暂的十分钟相聚，为了亲自看一眼老爷子，确定老爷子好不好。</p>

他明明是如此挂念他的血亲。</p>

可惜……谁也没办法让时光倒流，逆天改命。</p>

翌日清晨。</p>

战老爷子醒得很早，但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四下打量，神情迷茫中带着恍惚。</p>

战墨辰和安颜放心不下战老爷子，早早来了医院。</p>

看到战老爷子心神恍惚，像是在找什么人，战墨辰有些不安。</p>

他亲手喂战老爷子吃早餐，小心问道：“爷爷，您昨晚没睡好吗？”</p>

“睡好了，而且，我还做了个梦……”战老爷子说着，又有些犹疑不定：“可我感觉不太像是梦，倒像是真的一样。”</p>

“哦？”战墨辰不动声色：“爷爷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p>

“我，我梦见他……”</p>

祖孙之间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战老爷子说到一半改了口，含糊道：“我梦见你爸爸回来了。他在我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又一声不吭地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九泉之下过得不好</p>

。”</p>

“有可能吧。回去以后我给他烧些纸钱，上香祭拜，您心里就别牵挂了。”</p>

战墨辰平静地说着，心里一阵后怕。</p>

看来昨晚顾时远来探望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睡得并不沉。</p>

也幸好老爷子睡前吃了药，半梦半醒没有分清真假，不然这件事还真不好圆。</p>

而战老爷子听孙子这么说，也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p>

战家的墓园里埋着的那个战钧远，是顾敬东的儿子，而他的亲生儿子，藏身火场，现在还不知道埋在哪个荒山野岭做孤魂野鬼。</p>

说不定没有墓碑也没有牌位，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p>

这怎么行？</p>

战老爷子想了想，叮嘱战墨辰。</p>

“墨辰啊，你回头祭拜你爸的时候，帮爷爷在咱们家墓园里多立一个牌位，平时也要记得上香祭拜。”</p>

“好，您把名讳告诉我，我回去就办。”</p>

战老爷子拿来纸笔，写下了三个字：“顾远宏，你叫他……叫他伯伯吧。”</p>

“好。”战墨辰垂眸扫过那三个字，什么也没多问。</p>

只要能让爷爷高兴，怎么都行。</p>

只是看着战老爷子吃完早饭，又眼神空洞哀伤地望着窗外，战墨辰一阵于心不忍。</p>

他几次张口，差点想告诉老爷子真相，告诉他昨晚那些不</p>

是梦，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回来看他了。</p>

但最终又死死忍住了。</p>

顾时远已经为这件荒谬的陈年往事安排了最好的结局，老爷子也好不容易从这个噩耗中挺了过来。</p>

他不能再自私地掀起任何波澜。</p>

回去之后，战墨辰很快在战家的墓园里做了一个衣冠冢，并且为“顾远宏”这个人立了牌位。</p>

看到亲生儿子的牌位堂堂正正进了战家墓园，战老爷子仿佛去掉了一块心病，身体也一天天好了起来。</p>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之后，他就痊愈出院了。</p>

白老夫人虽然隐隐约约察觉到战老爷子有什么心事瞒着她，但也没有过多追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