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静谧中。</p>
沈烈又向着她,语重心长道:“权贵便是……食利者。”</p>
指了指那犯官,沈烈嘲讽道:“你看他……每天嚷嚷着读圣贤书,养浩然正气,为民请命……其实这都是屁话。”</p>
爆了粗。</p>
看着那一脸凛然正气的御史,沈烈眼中充满了不屑。</p>
扒了皮。</p>
拆了骨。</p>
再怎么大义凛然,老子也能认出你是个什么货色!</p>
自己什么阶级心里没个数么?</p>
权贵也好,食利者也罢,与黎民本就是天然对立的两个阶级,承认自己的贪婪没什么错。</p>
非要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呐?</p>
这番意味深长的话,李常氏自然是听不懂的,可是她却隐隐明白了点什么,她知道……</p>
沈烈这是在提点她。</p>
果然。</p>
沈烈弯下腰,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压低了声音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p>
顿了顿。</p>
沈烈便又低声道:“这人活一世,在这花花世界上走一遭,爱钱,贪恋荣华富贵本没有错,可是呐,虽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皆是大明子民……若是想要安享这荣华富贵呀,你得让人活,你得让人有饭吃,你得把人当成人!”</p>
“其实……百姓要的不多,糊口而已。”</p>
看着李常氏明亮的眸子里,那难以隐藏的惊惧。</p>
沈烈便微微一笑。</p>
不再多言。</p>
又一阵沉寂过后。</p>
李常氏心神震撼,芳心悸动下,忙颤声道:“妾身记住了,妾身……必将大人的话牢记在心。”</p>
“嗯。”</p>
沈烈便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离开了这污秽之地,而口中又喃喃自语着什么:“我死国生……从容去,回首处……家山还在。”</p>
李常氏红润的嘴角微微抽搐。</p>
凌乱中。</p>
忙快走了几步紧紧跟随。</p>
而此时。</p>
她才赫然发现自己后背,手心,早已被冷汗湿透,将柔软的贴身衣物浸湿了,粘在身上滑腻腻的。</p>
再被冷风一吹。</p>
李常氏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赶忙离开了这阴风阵阵的鬼地方,这辈子都不想来了。</p>
一路走。</p>
她一路沉吟着,努力的思索着。</p>
似乎忽然之间想通了什么。</p>
李常氏忽然觉得,这些看起来凄凄惨惨的犯官们,竟然没那么可怜了,而那一张张正气凛然的脸,看起来是如此的面目可憎。</p>
而裙钗遮掩下穿着绣花鞋的两只小脚,也变得坚定起来。</p>
紧紧相随。</p>
好似茅塞顿开一般,李常氏明白了什么,便默默的做了决定,身为平遥当地的富户,她家中自然也有土地。</p>
也有几百上千个佃户。</p>
回去之后。</p>
她决定,要给家中的佃户送几件平时不穿的衣物,又或者给半袋黍子,许他们在房前屋后开垦一些荒地。</p>
种一些……</p>
对了。</p>
让佃户们种一些番薯当口粮。</p>
心中这样想着,李常氏便决定踏实了许多,反正她已经上了这小冤家的贼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p>
片刻后。</p>
官厅中。</p>
随着四出的缇骑归来。</p>
大局已定。</p>
如预料中一般,内阁首辅申时行,一如既往的装聋作哑,对天子和厂卫的暴行选择了纵容。</p>
张居正死后。</p>
万历朝第一次废除新政的声音,暂时被压制住了。</p>
可谁都知道这事儿……</p>
还没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