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肃无所谓，“哦。”还挽回，挽回什么，他也就监护三年，又不打算跟席冰来往一生一世。</p>

席肃对席冰这种漫不经心、全不在乎、爱搭不理的态度终于惹火了老太太，好在老太太上了年纪，不是年轻时的火爆脾气。她老人家甚至没有发火，而是优雅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然后将茶盏放在掌心握着，顺带平复了下怒气，方心平气和地继续这场谈话：</p>

“席肃，你从小就显露出读书上的天分，你也肯刻苦，今天的成就都是你拼搏而来。可是，谁说只有读书上的天分才算天分呢？心胸开阔、性情开朗、乐观、通达，一样是了不起的天分。”</p>

“妈，你说的跟我认识的是两个人吧。”</p>

三月桃花初绽，老太太眼睛弯起来，打量着席肃，“记着你说的这话，将来改口，别忘了自打嘴巴。”</p>

席肃有些警觉，每当他妈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神色，事情就会有点危险。不过，想想就席冰那没脸没皮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德行，席肃再怎么分析，都认为，如果不是遇到他，席冰也就是个小混混预备役。</p>

什么了不得的天分，他妈不会是疼孙子疼昏头，眼光出问题了吧。</p>

少年时活泼开朗得多了，还有一种愚蠢的美德叫桀骜不驯呢。成天满嘴歪理不好好学习，还觉着自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哪。</p>

待进入社会要自食其力，立刻被打回原形。</p>

一个人，如果没有在少年时积累一点学识、培养一点毅力的话，是很难在社会立足的。个性这东西可吃不饱饭，当然，有个好爸妈的除外。</p>

但席肃可没有在席冰成年后仍供养席冰的打算。</p>

他不过是看在血缘关系的面子上，教席冰个乖，以免席冰将来要了饭，那才是丢脸丢大了！</p>

席肃笑了笑，看来聪明如他妈也难免有偏颇的时候。</p>

老太太看他发笑，也勾起嘴角，“怎么，不信我？”</p>

“妈，你一向看人很准，但你溺爱席冰。你昨天跟他第一次见面，就被他哄的给他接果核了。你得承认自己是有点爱令智昏的。”</p>

这个傲慢的家伙！</p>

老太太捏了捏手指，“不如打个赌怎么样？”</p>

“赌什么？赌席冰吗？”</p>

“对。就赌这个。”老太太道，“我赌你将来肯定会心甘情愿地说一声‘这孩子优秀、出众，你非常喜欢。’。”</p>

席肃以为自己在听笑话，“心甘情愿？您不如换一个，譬如您八十大寿，我为讨您开心，说几句言不由衷的话也是可以的。”</p>

“不，就赌这个。”老太太唇角含着几缕笑，“我赌冰冰将来就会成为这样让人尊敬的人，也会让你由衷窃喜。怎么样，敢赌么？”</p>

“我倒没什么。就是妈您这感情投得这么深，我倒盼着您赢，我当然也希望席冰能有出息，不过我认识他的时间比您要长一些，除了些撒娇耍赖的小聪明，完全没看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p>

席肃对席冰的要求完全不高，“只要他以后正常生活，也就行了。”</p>

“你到底赌不赌？”老太太问。</p>

“赌，赌。”席肃只好答应。</p>

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席肃，席肃端正态度，“我不是敷衍您，我是担心您对席冰冀望太大，最后失望也大。”</p>

“你别输了不认就行。”</p>

“我一定认。”对待父母，尊重就是最好的孝敬。席肃也从未将父母视为需要照顾的弱者，他问，“赌注是什么？”</p>

“若你赢了，就是我看错了。从此，我不对你的生活提任何意见。若你输了，我们就还在这里，你跪在我面前，自己打嘴巴，打到我满意为止。”</p>

老太太指了指面前的深色大理石地砖。</p>

那一瞬间，席肃心底生出淡淡不悦，他眼眸微眯，“妈，我们母子三十几年，你跟席冰才认识不到一天。你因为他，跟我打这样的赌？你认为自己能赢？”</p>

“当然。”</p>

“你直接说让我跪下来自打耳光……”席肃说一半卡住了，“哦，是，那我估计不能干。”他虽然自诩孝子，可又不是爸妈的奴才，这样没道理伤自尊的事当然不能干。</p>

“就是知道你不肯，才打个赌。你这个傲慢的死样子，我刚就想抽你了。”</p>

老太太说着逼近席肃，席肃急忙向后仰去，老太太一把拽住他领带，将人拉到跟前，“怕什么？你妈我是个文明人，有文化修养的，不会动手打人，所以才想个法子让你心悦诚服地自打嘴巴。”</p>

“你这个傲慢的被宠坏的家伙，你是得受点教训了！”</p>

老太太轻轻拍了席肃那张被广誉为冰山面孔的俊脸两下，松开手，起身离开。</p>